与母亲的关系不算熟络,因安禾知道洛秋水是疼爱她的,今日又来万物宗给她撑面,作为母亲,关心自己的姻缘乃是正常。她就恭恭敬敬答道:“我与乘慈说来有两世缘分”
身为父亲的颂容真人已经知晓段渊重生的事情,母亲也不能被瞒在鼓里,更何况安禾本就是坦荡之人,对亲身父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一盏茶尽了,安禾把两世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又把段渊为她所做之事一一说来,只是其中掩去了段渊为魔族效力以及上古大神规努有关的事情。
说完这些,母亲将手握住座椅两侧扶手,久久没有出声,她闭眼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像是消化庞大的信息量,这才缓缓开口:“是我错了。”这四个字带了多少疲惫和懊悔,但都压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愧疚,天下的哪一个母亲,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快活的。
“我原来以为,住进皇城你应当被保护妥当,如那人间正常孩童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哪里曾想到,你从出生便已经记事。因为害怕和不安才遮掩自己异处,若是我早些发现你与寻常婴孩不一样,就不必把你送到那吃人的皇城里。”这话说完,胸中有止不住的怒气,她握住的扶手须臾间竟变成了粉末。
“母亲息怒。”安禾的声音很平静,“这是您无法预料的情况,更何况,禾儿从来没有怪过您和爹爹。送我入皇城,乃当时的万全之策。错的不是你我,错的是人心。”
一句从来没有怪过,洛秋水的心就如被扎漏气的气球,又沉默了。她是对不起女儿的,也对不起自己的丈夫。闭关养息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在想:如果当初不强制召回禾儿那缺损的异魂,会不会就没有后面痛苦的一系列事情。
然而身为一位母亲,人生倘若再重来,她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剩下一个痴儿,有恢复正常的办法,上天下海都要去一一尝试了。
想到这里,洛秋水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符,玉符上还坠了七彩的璎珞,上面刻了“逍遥”二字。她把玉符交到了安禾手中:“这是逍遥阁阁主的备用玉符,见玉符如见阁主。逍遥阁是母亲的家,将来也是你的家。我知你如今在万物宗生活,但世事变幻,若有一天你遇上困难,你尽管来逍遥山找我,逍遥阁的大门为你敞开,里面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
安禾没有接下玉符。
“并非我拒绝,母亲的心意女儿知晓。只是我跟了段渊,便一生一世在一起。而逍遥阁那么大的门派,禾儿担当不起,逍遥阁的未来,应该交与有能力的弟子手里。母亲说呢?”安禾一字一句十分认真,态度十分明确。并不是她矫情不要,而是不应该。
“罢了。”洛秋水将阁主玉符收进怀里,重新拿出一个玉牌:“这是逍遥阁内门弟子的玉牌,拿着以后也方便来寻我。”安禾双手接过玉牌放进自己无底袋中。
洛秋水仔细端详着她一举一动:“禾儿,如今你长成这般稳重模样,我却是不喜。小时你常被我抱于怀中咿呀学语,眼里都是无忧的笑。我进这大殿,看见大殿匾额,便知道你的道侣所想应和我一样,有什么不甘不怨的,能放下就放下。这个世界里,你不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之人。”
一席话,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这般认真观察自己。安禾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自己经历了两世记忆的重合,常常思虑过重。也没有说小说剧情还不到大结局,她心底就不安。更提不上,被妖窟里的香汤婆骗去痛觉的事情。
有人真正关心自己,心里也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