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赵彬蔚和雲东。
想起上山祈福之前,她曾拜托赵彬蔚回尚真教打听颂容真人的喜好,还没等他回来,先遇上了乔装的段渊,直接把她掳到了竹屋之中。听闻外甥女要被献祭,不知身为舅舅的他如何作想?左胸口隐隐喘不上气,细微的疼痛是对于这份真挚亲情的亏欠。
不过隔了几个座位,她也看得清他凌乱的外袍,袍下露出的鞋履之上,布满灰尘和泥泞。
安禾又听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多是雲东攀谈和客套之语,话末终于转到了此行的重点——福乐公主的献祭礼上了。
赵彬蔚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可阻挡的坚定:“我要进宫面圣,献祭之礼是古巫术,于救苍生黎民,扭转预言并无效果。公主乃是陛下亲生骨肉,上神不会接受违背人伦的献祭礼。”
雲东忙将赵彬蔚的嘴巴捂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双眼打量屋内情形,见其余人皆沉浸于自身之事,这才小声劝导:“我的祖师爷哦,您小点声。您可知颁布的‘罪己诏’没有收回的说法,谁不知道这有违人伦,天下不在乎谁是献祭之人,在乎的是陛下重视天下的态度。公主乃人皇心爱之女,只有她的牺牲,才能带来天下对陛下的信服。”
雲东将赵彬蔚扶到椅子上坐下,右手仍在捂住他的嘴巴:“况且,仙长身后代表尚真千万门徒,您随便的一脚,决定的可是门派之态度。”
说完这些,他才将手拿开。
两人又小声嘀咕争辩一番,安禾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了,她只听见赵彬蔚说的那句。
她与佳意皇后,实际上并无多少亲近感情。但是白捡的舅舅,却是在灵魂融合之前,认真贴心待她好的。于公于私,安禾不希望赵彬蔚插手此事,一个计谋在脑海之中悄悄酝酿开来。
此番镖局偶遇,与其说碰巧,不如说必然。他们皆是关心献祭礼一事,故才有了镖局同行。
不到半柱香时间,镖局弟子打开花厅后门,前来唤众人上舰。各人拿了牌子,相互之间不加言语,能够买得起甲级船舱的,非富即贵,大家前往龙阙大陆,所为之事心知肚明,只不过多方势力人马的角逐,谁也不知谁人心思。
飞天舰停在镖局院落之后的一块空地,有小半个院落那么大,从船舱之中细辨能听出惊讶感叹之声,他们是最后一批登舰客人。
甲级船舱很小,还不及镖局的花厅宽敞,一排排木椅被固定在船舱底部,连着金属的部件。每一个木椅之上都放了柔软的垫褥,以确保客人的舒适,安禾抬头看向进来的门顶,却发现上面写了几个字:长老阁。
看来享受的还是门派长老的待遇,难怪如此好。她找到十号座位入座,才坐不久,赵彬蔚却走到她面前。
安禾惊疑,她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却看赵彬蔚礼貌出声:“打扰阁下,您里边的位置是我的。”
按住心中慌乱,她从座位起身,赵彬蔚在她旁边两尺之外的位置坐下,安禾目不斜视,装作寻常模样。
一共五天四夜,飞天舰途经多个码头停泊供给,此时船上乘客便下船透风。途经南海海域的时候,她与赵彬蔚偶尔也搭上几句话,镖局船内押镖的镖师前来通知:“绕过南海,便是京云城的码头了。各位可自行归去,若没寻住处的客人,也可随我们正阳镖局一同进城。城中有镖局经营的客栈,因各位乘舰,住宿也比同行便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