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人疼了大半宿才将胎儿生下来, 情绪不佳,迁怒于孩子, 命丫鬟将哭闹的孩子抱远一些,丫鬟无法,就搁在了大通铺面墙的角落里。
孩子其实也乖,就刚生的时候哭了一两声,之后睡得就熟了。
只是,如此一来,离农妇最近的孩子便是侯府小公子了,那农妇的家人半夜赶来,谢过尼姑庵后,就自行带了孩子离开,只以为被嫌弃地搁在角落里的孩子才是自家的。
等到第二日一早,天刚放晴,大家就带了孩子坐上马车离开,谁也没想到两个孩子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就被调换了。
若非家中旁系的亲戚去乡下收租时见了孟柏刃,见他生得有几分像淮阴侯,而孟旻又偏偏长得像孟柏刃的养母,心生疑窦就顺手查了查,怕是到死他们侯府都给了农妇之子都还不知道抱错这事儿。
家族血脉何等等大事,这样混淆连祖宗怕是都得气活过来,淮阴侯对造成这一切的夫人有些意见,道:“事已至此,你可莫要偏心,若非你当日嫌弃刃儿让你受累,我们侯府的世子又何至于在那乡野地方蹉跎十六年?”
侯夫人面上笑着:“侯爷放心,柏刃也是我亲儿子,我岂会不疼他?这话可是戳我的心呢。”
什么世子,影子都没见呢,既然当年能被抱错,就合该旻儿和她有这一世母子缘分,指不定是投胎时就投错了,不然那么多丫鬟婆子都在,怎么就能抱错了去?
难怪当初一怀上那逆子就各种不顺,折腾她也就罢了,连老爷都被贬了官,让她怀着身子奔波千里去那苦寒地方。
偏偏旻儿来了以后,没两年老爷就升回了家中,家里也事事顺遂,旻儿也越长越乖巧懂事,最会疼惜她这个娘亲,读书也用功,满京城里有几个像她旻儿这般懂事孝顺的公子?
那讨债的逆子哪有半点及她旻儿?
老爷也真是为了那点血脉就瞎了眼。
淮阴侯闻言,就看了侯夫人一眼,那眼神似是有所质疑。
“我这几日是有些冷落柏刃,只是一时还接受不了疼了那么多年的旻儿不是我亲子。”侯夫人垂泪,道,“柏刃也是我儿子,我自是疼他的,只是到底相隔了十来年,柏刃对我也有些芥蒂疏远,我总得慢慢想法子和他亲近起来。”
听她说得像话,淮阴侯才点点头,道:“是我们的疏忽让他流落在外受苦,他一个孩子心里有些怨气也是该的,待在家住的时日久了,也就好了。”
说完,他用清茶漱了漱口,拿帕子擦了手,就起身。
侯夫人抬眼:“侯爷不留下吗?”
淮阴侯道:“不了,你早些歇着吧。”
侯夫人一怔,淮阴侯已经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