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姬无拂原本就拥有足够多的自由,现在依然有所奢望,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想,自己的渴望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不过,这辈子她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轻易从自己身上找过错。所以她决定把问题丢出去,或者任由自己遵从心意,到各地去游历。
于是,姬无拂紧锣密鼓地让属官们督促工匠尽快完善水力纺车、写信敦促南边海船的占城稻,向北海船的玉米土豆,把心底说不出的焦躁化作催促别人前进的动力,主打一个不难为自己。
有些话显然是不能轻易对人言的,不过足够熟悉的人能从姬无拂的日常状态中察觉出她对离家的渴望。
姬宴平就在年底内阁守岁时,举着酒杯半真半假地问:“你冷落两个新进门的孺人的事儿,都传到我的耳朵里啦。是外面有什么勾着你放心不下?”
姬无拂饮下酒水,不大乐意道:“我念叨的都是正经事,男人哪里能和政事放在一处比较。”
姬宴平听得大乐:“这不就好了吗,你把这句话到长辈那儿一说,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那儿了。”
“阿娘说了,叫我过了年再想着出门的事儿。”姬无拂放下空杯,心里也有别的惦记,“我也想等今年的海船回来,既然红薯已经找到了,说明路没错,其他的东西一并到手,我就往南边去。”
“你怎么总记着南边,历来产粮都往关中、北边指望。再说了,你就料定自己从杂七杂八的书中查到的东西没错?”姬宴平唇角勾起,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的妹妹啊,也是不乐意被困在一个地方的人,嗯……是需要占山为王才能安逸的老虎吧。”
姬无拂虽然觉得阿姊这番话有点莫名,但被说成是老虎还是蛮高兴的,乐呵道:“是嘛,其实我听说蜀地有黑白相间的食铁兽,我更想当那个。”
姬宴平自面颊到脖颈通红一片,大抵是有些醉了,与妹妹笑道:“四娘先去南地,后头也得去关中看看,得陇才能望蜀,然后就能进蜀地去寻食铁兽了。”
“八百里秦川啊……”姬无拂小声感叹半句,转头吩咐随侍的宫人:“宋王醉了,扶她去偏殿休息吧。”
送走了姬宴平,没一会儿就有谢家人过来与她说话,话里话外多少提到两句谢氏。
正如姬宴平所言,她取了谢家的宝贝疙瘩回家,却放在宅院里当做摆件,连见一面都懒得。谢家这样的大族,教养孩子本就不是奔着给人当贤内助去的,仅仅是这两代里,谢大学士投皇帝所好,家里的小郎才养得骄气,谢孺人的长辈对这样的孩子也怀有几分亏欠的疼爱。例如现在走到姬无拂面前的谢学士,他是谢孺人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