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坐在广州司马周围的官吏豁然起身,向周围躲避。广州司马慢一拍站起来,惶惶然四顾,寻不到可以暂时躲避的藏身之处。厅堂门口有禁军把手,官吏躲避他如瘟疫,稍微坚实一些的只有身前的桌案。
姬无拂饱含恶意地提醒:“押衙可真是好心啊,和校尉一样,都怕我准头不好。校尉给我三支羽箭,而你特意站起来好让靶子更大。”
十年来风雨不落地习武,加上她生来的力气,轻而易举地将稍弓拉至紧绷,言笑时还有空打趣百长:“这稍弓太轻了些,百长可不要偷懒。”
广州司马两股战战,忙弯下腰拂去桌案上笔墨,双手掰动长案,企图将木案竖起。路都督贪墨的财帛多,府衙里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木材。广州司马养尊处优多年,腰腹处堆积肥肠,只是搬动红木案,便形容狼狈不堪地粗喘,顾不上仪态万方了。
姬无拂右手倏然松开,羽箭破空而去,擦过桌案边缘扎穿广州司马的手臂,鲜血染红衣袖。姬无拂甩甩右手,皱眉道:“忘了戴扳指,怪疼的。”
百长这回懂了,不消校尉说,自觉将扳指奉上。奈何姬无拂身量高出常人一节,骨架宽实,百长惯用的扳指在她手上并不合适。
“罢了,手上还有层茧,不算特别疼。”遗憾归遗憾,姬无拂手上的动作不满,飞快搭弓。
广州司马已然痛极面红似猪肝色,滚在地面咬牙强忍,抬眼间正对上秦王沉冷的视线。人动杀心时,是会漏出气息的。广州司马确信,下一箭不再是猫戏老鼠,必取他性命。
慌恐笼罩他的感官,下身竟渗出黄液。
姬无拂忽地感到一阵无趣,手下微微偏向左侧,羽箭擦着广州司马的头皮过,将发冠扎透。清脆的碎裂声唤回姬无拂的理智,她淡淡道:“都坐下写吧,好好地写,省得我再一户户去清查。”
这句话比姬无拂之前的话都要轻,官吏却如逢大赦,逃也似的端坐下,下笔飞龙走凤。
秦王未取广州司马的命,他却倒在地上没了反应。校尉上前用刀柄抬起他的脸查看,回到姬无拂身边禀告:“司马胆子太小,吓昏了。想来,诸位的胆子应当不会大过路都督与司马。”
士可杀不可辱,反抗权贵被杀了还能在青史上留名,受辱留下的名字将永远夹杂嘲笑和讥讽。一如广州司马,在场众人再不能忘怀他今日的奇特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