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隔开母女情谊, 阿四管中窥豹,注视到了姬羲元欲望的一角。姬羲元的欲望在于权力,在于这片天下,在于掌控这天下上的人。她诚实地面对自己汹涌的欲望, 所以奋力至今。

五十岁在别人看来,即将抵达寿命的终点, 但在皇帝的规划里,属于她的天下才刚刚开始。

但是,有人以为皇帝已经老了。

阿四闭了闭眼,努力去回忆迁都之前和她说过话的每个人、在鼎都望见的烧黑的尸体、他们的身份、牵扯……

某些事情上,深居东宫又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生活的太子消息是最不灵通的。而姬宴平曾和阿四说过很多,当时阿四都没有深想,现在回想起来,曾在当年的睦州任职的大小官员,凡是在鼎都留居的,除了张家,基本上满门俱灭。当时派兵围剿睦州叛军的崔家人也是死了个干净。

陈文佳和姬宴平都是很实在的人啊,一个有仇必报,一个说话算话。

当时姬赤华和姬宴平跪在皇帝面前说的话很可能是实话,叛军是真的和姬赤华没关系,而姬宴平是放陈文佳进城的推手。

太子和孟予说的那句“我以为,左相应当知晓我的行踪”,困扰了阿四很久。阿四一度怀疑左相陈姰是否对太子怀有不轨之心,但陈姰即便要暗中下手,不会这样的简单直白。

姬若木之外还有三个皇子,即使姬若木没了,太子之位也不是非姬赤华不可。鼎都中留有陈姰和太子二人是众所周知的事,一旦出事任谁都会疑心。

正如太子所言,左相陈姰不知道她深夜出宫——假设两人都没有说谎,太子以为陈姰会知道,陈姰也确实没收到消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太极宫里人心异动了啊。

阿四已经不记得手里书卷看到哪一列,丢开书,重新让宫人把雪姑叫回来:“我记得,端王与端王妃好像不是跟随御驾迁都的,他们人怎么样?”当时阿四着急忙慌的,完全忘记盘查鼎都那些还活着的王公贵族了。

雪姑道:“听说当晚也有喊门的人,还有半夜三更敲后门、角门的,幸亏王府看家护院的人手多着才没让人打进门来。这事吓得端王和王妃都病了,比四娘和太子殿下还要晚一步到新都。”

“那其他的宗亲呢?”

雪姑莫名道:“宗亲们……”

阿四飞快补充:“不是先来新都的那一批,是原先就住在鼎都里的,我记得还有一些人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