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情绪,抱怨出去反倒要显得矫情,因为这是世上大多数人所求不得的生活,尤其在这个路有冻死骨的时代。

副官没有读心术,勘不破孩子心中的杂乱念头,只笑道:“那我给公主多讲一些怀山州的事吧?”

“怀山州地处群山环抱之中,与外界交流不便,因此许多旧俗不相同。例如外头讲究的多子多福,在我们那儿就要看大母的决定。因为家庭拥有的土地和宅院大抵是不变的,能养育的孩子也是有限的。所以只有合适的人口才是最好的,大多数的时候母亲们不会生育太多孩子,大致上会保持一个合适的总量。”

副官离开家乡太久,提起怀山州满目都是怀念:“这或许也是怀山州实行走婚的原因之一吧,我们只需要适量的孩子,所以母亲不用进行无数的生育,也就不必将别人家的孩子困在自己家,每个人都可以生活在自己家里。若是有好色些的……应该是这么说的吧,好色的人要是有魅力,可以长久地和一个人交好,也可以在不愉快之后好聚好散。”说到这,副官情不自禁地笑了。

大约也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合适啊,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语。

阿四歪头:“我知道林师傅不曾生育,你们随林师傅一并来的怀山人,也都没有生育吗?”

副官思索好一会儿,回答:“一半一半吧,像林将军家里人多,她不生省事。有些人和姊妹一起来的,相互有个照应就会生育,再有的就是感情深厚的好友,也会一起生活生育。这些也多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圣上登基后,我们都有了丰厚的俸禄和家业,才有考虑后代的余地。算起来那些孩子和公主一般大。”

阿四好奇:“在鼎都的生活都能习惯吗?”

假如能召一个怀山州出身的女孩在身边就好了,阿四脑海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下一刻就被自己掐灭了。太子阿姊在身边养了一个尤二郎,但他很快就被环境吞掉了。阿四不认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会带来比尤二郎更好的结果。

副官说:“长在鼎都,以后就是鼎都人了吧。”

即使是不相容的水和油也能混成一锅荤汤,更何况人呢。

阿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副官放开马,自己在校场小跑两圈。小跑时马的颠簸感最重,阿四稍微沉下身,任由马儿越跑越快,将周身的一切都抛到耳后,直到周边卷来的风有飞驰的快感。

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阿四用力夹马腹,训练有素的马儿逐渐降下速度,在副官身边停下。

骑射课结束,副官擦汗的同时提醒养马的宫人:“最近公主用马多,该选个日子将马蹄铁打上去,这样名贵的马可别叫它伤了蹄子。”宫人喏喏应下。

趁在秋狝之前,老练的匠人给雪衣马换上了闪亮的马蹄铁,用长长的铜钉固定在厚实马蹄上。阿四在旁观的同时不停地安抚雪衣的情绪,不时给雪衣喂食,见它确实不见疼痛挣扎才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