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开始老了,皮肤暗黄有斑,两鬓都是白发,时间在他脸上刻下细密的皱纹。
当初的雄心壮志或许已经变了味,可出发点总归还是当初的那些。
可现在朔州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傅成脸上,令他自欺自人的幻想破碎,徒留下一地难堪。
这让傅成是真的想杀了薛兴庆。
听了傅成的发问,沈柏庭从容不迫地回答:“回圣上,依臣之间,凭薛兴庆做出的那些事来看,他就算死上个十次都不够。”
“但当务之急不是他薛兴庆值不值得去死,而是朔州此时状况紧迫,雪未停,无人救。我们不能再让人继续死下去了,这样会闹得民心不安。”
傅成安静一瞬,面色仍是沉着的,“那么沈相有什么法子能解决朔州的问题?孤允许你起来说话。”
“是。”
沈柏庭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命守在门外的领头公公取来北陵国舆图,摊开铺在书面上。
其余几位大臣虽没得傅成的允许站起身,好歹不需要在磕头,都支棱起上半身,想看看沈柏庭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朔州雪灾造成五千人丧命的事实已无法避免,如今朝廷能做的,无非就是这几点。”
沈柏庭的手指在舆图上忻州的位置轻点,而后向上一笔划落到朔州的位置。
“第一,赶紧运送救灾物资倒朔州,粮食、御寒衣物等缺一不可。
从盛安城赶过去怕是耽搁最佳救援时间,可以先从距离朔州最近的忻州调取急救物资送过去。”
“第二,安抚民心。薛知州长久以来贪赃纳贿,惹得人言啧啧,民怨载道,连累朝廷的名声也变得不堪。
为了平民怨,臣以为最好派遣最能代表圣上身份的,比如某位皇子亲自前去送物资,安抚民心,效果最佳。”
背在身后有节奏敲击的指节顿住,傅成睁开半阖着的双眼,浑浊又捉摸不透的眼神凝视着沈柏庭。
像是要看透他这个人,直面他的内心,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沈柏庭浑然不觉,落在朔州位置上的指尖向上移动,在朔州上方画了个圈。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防止外侵。”
他徐徐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不躲不闪径直迎上傅成。
“尽管冬日严寒,北方蛮族遭受大雪的侵扰只多不少,不太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来进犯我朝,但……”
“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无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沈柏庭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了傅成的心坎上。
没有人不想过安逸的生活,没有人愿意掀起那无情的战争。
但当死亡来临,哪怕有一丝挣扎的可能,求生欲就会迫使人们去博这一丝可能,不论何种手段。
御书房有一瞬的安静。
此时不论是宣成帝傅成,还是在下面跪着的大臣们,都被沈柏庭说服了。
陷入与蛮族战争即将爆发的凝重之中。
傅成后退几步,浑身被抽掉力气似得跌坐在座椅上,面色的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那么,依沈相所见,我们应该如何做……”
沈柏庭略一躬身,顺从地应道:“圣上,我们还是根据臣方才说的来做。就从,从定下哪位皇子去朔州平乱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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