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嘈杂的殿外相比,室内显得异常安静。
来人扫一眼空旷的前厅,立即绕过屏风去往后室。
果不其然,珍夫人和蛊医都在。
一人手中捧着毒药,另一人拿着引火的工具,分明是要将宫乱再推进一步。
“见过夫人。仆名庸,奉公子珩之命护夫人安全。”不待珍夫人讯问,来人取出一张绢,主动亮明身份。
珍夫人接过绢布,看到上面的印章,知晓不能作假。
她认真打量着庸,沉声道:“你不是晋人。”
“仆乃越人,受公子珩调遣。”庸实话实说。他潜伏在岭州城近半生,除了传递消息,都快忘记自己是一名甲士,曾经刀刃染血。
“公子如何吩咐?”
“公子命仆护卫夫人,送夫人出城。”
“仅凭你一人?”珍夫人皱眉。
“仆有死士十人。”
珍夫人考虑片刻,摇头道:“暂不出城。公子要收郑土,郑侯不能留,郑国氏族也该杀。但人言可畏,此事不能沾染公子。”
“夫人的意思是?”庸心头一动,看向珍夫人目光闪烁。
“召你的死士进来,我来动手。”珍夫人手执陶瓶,瓶中是蛊医配制的毒,见血封喉。
惊慌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传入殿内,她却面带微笑,仿佛乐见这种混乱。
“君侯薨,郑侯难辞其咎。我为君侯妾,为君侯报仇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第六十四章
烈焰滔天,半座岭州城被付之一炬。
房屋建筑成片坍塌,道路两旁尽是残垣断壁,昔日繁华的都城变得满目疮痍。
清晨时分,寒风骤然凛冽,一场大雪如约而至。
火光熄灭,城内腾起大片黑烟,一道道烟柱扭曲上升。
伴随着轰然巨响,矗立四百年的太庙轰然倒塌。建筑塌陷的一瞬间,尘土夹着碎雪漫天飞扬。
逃出城的郑人驻足原地,望向遭遇火焚的岭州城,泪水滑出眼眶,冲淡了熏满脸颊的黑灰。
号角声响起,继而是隆隆的马蹄声。
郑人失魂落魄,明知来的是晋军却无一人逃跑,都颓丧地站在原地,神情麻木,一动也不动。
寒风呼啸,雪花落在身上,刺骨一般地冷。
号角声持续不断,苍凉豪迈,直透云层。
马蹄声犹如雷鸣,大地为之震颤。
玄鸟旗迎风招展,一面又一面图腾旗闯入眼帘,刺痛了郑人的双眼。
一匹黑马越众而出,马上是一名不及弱冠的少年。姿容俊逸,气质凛若冰霜。周身笼罩着彻骨寒意,近乎压过风雪。
一人一马经过时,人群下意识退避,自行让开一条通道。
人群背后,一名裹着斗篷的老人连声咳嗽。望向马上的林珩,独眼中短暂浮现亮光,又迅速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