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飞一般的踩着平台下落,找到这树中间的树干,手中布条猛地拉长,竟是将整根树干都绕了过去,紧接着极快地打了个死结,叉着腰哼笑一声:“跟我斗?”
整棵树因他的动作颤抖起来,似是竭力想要挣脱些什么一般,抖的一旁的地面寸寸崩裂,闹了好些时候,终是妥协般停了颤抖,每一片叶子都耷拉下来,像是经了什么摧残似的。
封霄阳拍了拍树干:“好啦,我也不会亏待你,要是这事真成了,我定然会来此地还愿,没准还能让你早早化形呢。”
树木依旧是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想搭理他一般,封霄阳倒也不在意,慢慢落了下来,便见程渺半弯了腰,像是个要去捡什么东西的样子。
方才那一番折腾,树上掉了不少布条下来,混着树枝残叶积在程渺脚边,看起来的确有些可怜。
封霄阳却向来是个懒得管他人如何的,踢开满地的枝叶走到程渺身边,笑道:“仙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要将这些东西都挂回到树上去?”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料到程渺竟是点了点头:“是。这布条中所写之事都是些凡人的愿望,本在这树上系的好好的,如今却是坠落一地,不知会伤了多少人的心,还是重新绑上为好。”
好家伙,没必要道德观念这么重吧?
封霄阳惊疑不定的与程渺对视,发觉这位仙尊竟是认真的,瞬间便泄了气,招出魔息来将地面上的布条挑出清理,一根根重新挂回到树上去。
他究竟为什么要找这么个道德标兵般的人物,每天都在为了别人折腾啊……
地面落了不少布条,就算是封霄阳,一根根挑出清理也是极为繁琐,注意力瞬间便不在了程渺身上,皱着脸一门心思地想有没有什么能偷懒的法子。
程渺弯腰捡起一根布条,借着往上挂的动作小心的摊开手,露出那根被他紧攥在手中、沾了些细汗的布条来。
方才树木摇晃,确是掉了不少布条下来,可他手中攥着的这根,却是唯一一根在封霄阳挂上布条之前掉落下来的。
仿佛正是因为这根布条的掉落,那魔人才得以将自己的心愿挂到这棵树上似的。
程渺手中的布条不宽,仿佛是从身上撕下的,轻薄且软,上面密密写了许多小字,在夜间的隐约灯火下显得更加模糊,需要眯起眼才能看出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字。
那字写的极乱极草,状如狗爬,还密密写了不少,纵使是程渺,也只能分辨出几个字句来,最清楚的便是那开头的“悔不当初”四字。
愿师弟平安喜乐,日日逍遥,两手不沾腌€€事,最好离这红尘世间远些。
更希望,待他历经了凡间诸事,再不记得我这个没本事的师兄。
末尾缀了一串看不明白的字,最后面还染了一堆墨团,像是情绪到了不得不发之时,抒尽胸臆后却觉得有些不好,全然抹去了。
唯一能看的清楚的,便是那写在最后、看起来像是端端正正写了,却全然看不出是什么的字。
程渺盯了一会,瞳孔猛地缩了下。
这布条上的最后一个字,与那枚奇异铜铃上写着的字,似是相同的。
第九十三章 虚弥年岁
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在坟墓之上栽种了无数的鲜花,都嗅到鲜花的香,却也都清楚其下的白骨。
他又细细查看了遍,确认这布条上的字跟那铜铃上的字并无差别,慢慢皱起了眉。
程渺被那铜铃折腾的做了无数梦境,简直像是将与这铜铃相系的两个人的人生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又记忆力极好,自然是记得那给修士这铃铛的魔人,从未说过什么师兄师弟的话,甚至连家在何处、从何而来这些事,都是闭口不谈的。
只在离开之前,问过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个月色晴好的夜晚,两人云雨初歇,魔人忽的问修士,这凡间一遭,可走的畅快,可有什么无法得偿所愿之事。
修士不明就里,说自己修了无情道,早已没了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或许就是眼前这个魔人。
魔人没有回答,只慢慢笑起,笑却是没有到达眼底的,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
紧接着他又贴了过来,轻声要求修士再将先前做过的事重复一番。
那萧姓魔人是突然走的,修士猝不及防,只得将那辞别前的一夜咂摸了无数遍,连带着程渺也遭殃,被迫在脑中重复了无数次那夜的场面,简直能闭着眼睛将那贴着封霄阳脸的魔人当时是个什么表情画出来。
那句话当时想来或许莫名其妙了些,如今看却是颇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