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却不按套路出牌,转而说起了别的:“跟你一起南下的流民团体还有多少人?”
扈季丛一愣,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瞒的,他父母亲人都已经在来的路上死了,现在加入的流民团体有一半是陌生人,没多少感情,不过是聚在一起混口饭吃罢了。
“约五百余人吧。不过也不成什么气候,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就知道了。”扈季丛露出些许自嘲的意味,也不知是因为这夜半三更,人与人面对面也看不清表情,又或者是陌生人注定了以后不会有太多交集,他忽然起了谈兴,大把的苦水往外倒:
“大家都各自为政,粮食掌握在把我们组织起来的大族族长手里,和他同族的人吃的最好,有交情的人又稍好一点,像我这种后面加入的,每日给几粒米意思意思,不让你太快饿死就算好的了,自然只能自己想办法出来打野食。也就是我们这一群人年轻力壮,不好对付,不然啊——”
他忽然停下来,做了个神秘可怕的样子:“听说过吃人没?像我们这样饿极了的流民,不仅爱吃米吃肉,还爱吃人,最爱你这种嫩的,大人二钱银子一斤,你这种的,要五钱。”
陆瑶就这么端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舞足蹈。
扈季丛见吓不到她,没意思地收了“神通”:“聪明的小孩怪没意思。我小时候还怕鬼呢。”
“你现在不怕了?”陆瑶道。
“现在?”扈季丛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满地的灰,“现在我就是鬼。”
陆瑶笑了一声:“你在那边还有朋友吗?”
“你是说暗室里还是流民那边?”扈季丛问,问完,他一耸肩膀道:“哪边都没用,和我关系好的都在你这里了,现在两边都没有了,都死光了。”
陆瑶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你倒是人缘好。除了正经朋友呢?酒肉朋友有没有?一起杀人放火的朋友有没有?”
扈季丛忍不住再次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陆瑶:“你想干什么?”
月光下,陆瑶背对着月光,整张脸都在群山的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扈季丛听到她用软软细细的小女孩的声音说:“我想做你想做的事,做这片江淮大地的山大王啊。”
……
临行前,陆瑶将标着霍家庄附近最大三个庄的位置的地图交到扈季丛手里。
顺带的,还有一包糕点,一块约二两重的金子,和一枚没有任何纹路的黄玉玉佩。
“玉者,国之大器也。你我初相识,我本不该赠这样的礼。但是我从第一次进入暗室,就觉得你不是凡人,也许正有一番功业需要靠你去建立。”陆瑶将那块自己的小手正好可握的玉佩交到对方手里,郑重道:
“此物本身并不贵重,贵重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玉佩君子,君子一诺,重逾千斤,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如果下次相见,还要我再救你一次,此玉我会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