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余渔是真的做好给燕三少爷陪葬的准备了。
他对此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还对燕家人满心感激——这年头什么都贵,只有人价低廉,几张卖身契甚至都换不来一头体格稍大些的牲口,他这样的去了牙行也卖不出什么价来,换得的银子怕是给余阿爹抓几副药都不够。
燕夫人本可以直接拿了银子要求他签下卖身契转为奴籍的,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燕家的郎中已经前前后后为余阿爹上门诊治了数次,单是这几日的药钱就已经是余渔眼中的天文数字了。
余渔对此感激不已,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回报燕夫人,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这位三少爷了。
他做梦都盼着燕徊的身子能早点好起来,他的祈盼甚至不比燕夫人少。
……
日头渐渐落下,天边泛开一大片火烧的红霞,插着桃枝的瓶子被安置在桌面一角,燕一提了个装满了衣服的篮子走出院门,没多久又领了个少年走了回来。
小金带着两个杂役站在小院门外,视线穿过被燕一推开的院门,在与余渔四目相接时朝他露出个笑来。
余渔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小金便给出了答案,他指了指杂役们用板车推着的几个箱子:“我是来送这个月的东西的。”
燕一点了点头,大步跨出院子走了出去。
“这里都是些药材和补品,就是后院药房里的那些东西,管家会在每月的几个固定日子着人将药材送来。”
燕府占地太大,三少爷的居所又和大家相隔了一段不远的距离,总不能每日都在前面熬完了药再让人走上小半个时辰送过来吧?后院药库里的种类存量丝毫不逊色于镇上的回春堂,万一有什么意外状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地到前院去翻找。
甚至于有时候前院还要临时到三少爷这里借点药材呢。
燕三少爷性子淡漠,或许是常年疾病在身的缘故鲜少见到他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相比起燕府的其他主子他可以说是最好说话的那个,府中与他有过交集的杂役都在私下里夸赞他性子好——但其实那只是燕眠初身子不舒服懒得说话罢了。
他这辈子仅有的几次发怒都是旁人随意进了他的院子,他的领地意识重到全府上下无论是哪个院的杂役奴仆都人尽皆知的程度,哪怕是小金的祖父曾祖父也没随意进出的特权,故而小金此刻只能在院门前方驻足。他扬手示意两个杂役将板车推过来一些,燕一则上前几步抓住箱子两侧,偌大的一个箱子轻轻松松地就被他给提了起来。
刚准备上前帮忙的余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