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河流都被冻住了。
天空的雪仍在下,风刮在脸上如刀刃,鹿溪好歹有些妖力,不怕被冻死。她撑起手,平静从地上爬起身,雪扑簌扑簌沾到膝盖和手肘,冰凉刺骨。她抖了抖裙摆,继续沿着河岸往上走,眼前一片苍茫的白色,她家沿河而建,大概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那间小小的温暖的木屋。
乐观的想法刚出,几步路之后,她的脚踢到某个坚硬的物体,再次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身体往前扑。
有点疼,连摔两次,大部分妖都会气得横眉竖目,但她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情绪仍然极其平静。
雪地一片鲜红的衣角露出,洁白的雪,红色的衣,那缕红像血一样的艳色,精致的布料编织出繁复精致的金色丝线,神灵白泽的形状,看着像披风。
扒了两下,果真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是一个男人。
他静静躺在那儿,眼眸紧闭,鼻梁高挺,大概躺了挺长时间,唇瓣失去血色,皮肤冷得像冰一样。
也不知是个死人,还是活人,她跪坐在地上,俯身凑到他的嘴唇边,细若游丝的温热吐息扑到她的耳廓上,呼吸虽微弱平缓,但这人还活着。
手连忙扒开他身体四处的积雪,正当她试图背起他时,脑子莫名飘过狐狸姐姐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小鹿妖,如果在外看到路边的男人,千万不要捡。有句古话,捡到男人破财破色,搞不好送走全家。为了全家的性命着想,直接摁死最好。”
说得很有道理,她该听狐狸姐姐的话。
男人脑袋附近扒拉出来的雪已经堆成小丘,她咬了下唇,默默捧了一抔积雪,重新盖回到他的脸上。
当没看见,她刷地一下起身,往家的方向奔跑。
绿色的身影逐渐远去,男人的睫毛颤动,呼吸忽然加快,四肢百骸的血液开始流动。大概过了挺久,他的耳朵渐渐能听到风声,感受冰冷的雪,看见朦胧的光,只差那么一点,他便能清醒过来,但偏偏怎么都醒不过来。
附近有人逐渐靠近,脚步犹豫而缓慢,他的危机感和警惕心顿时升起,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凌厉的眼眸像一道剑光,将来人钉在原地。
鹿溪干净无瑕的眼眸一下子睁大,像被人抓到做坏事,手指无措地绕到背后。
灼华蹙眉,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是一只没什么威胁的小鹿妖,他的肩膀渐渐放松。
小鹿妖与他两两相对,都不说话。
鹿溪觉得这人也太神奇了,刚刚半死不活,她来回走了一趟,他竟苏醒了。
灼华吃力地站了起来,手指几番张开,鹿溪奇怪看着他的动作,他看也未看她一眼,蹙紧眉头,再次催动法力,但昆吾剑毫无动静,不仅如此,连最寻常的法力都使不出来了。
与魔尊的一战,他虽战胜那位仙族忌恨视为大敌的魔尊,但被他打中仙根,神力竟溃散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