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瘟疫,祁时安眉骨跳了跳,一贯清风霁月的俊颜也变得沉重:“尸鸿遍野。”
“不过臣带了常州城内最好的医馆世家随家后人,早三十年前江南地界儿也闹过一场瘟疫,随家救了不少人,随家祖先曾拟一药方世代相传,或可破局。”
太子道:“宫中的陈太医擅于此道,你待会儿带随家人去见他。宫中的太医还有镇守的兵力还要半月,这半月若能瘟疫不能控制住,便只能封城。”
祁时安闻言,面色也是沉了下去。
大邺建朝二百余年,从未有过封城的先例,史书记载仅有一次,辽东奉天城雪崩,派去多番疏通道路,雪患救灾的兵力,无一生还。圣人勒令封城,五十里外高筑围墙。
围墙内,无一人生还。
祁时安掀起袍摆跪在了地上,喉结滑动:“殿下三思。”
“润州城百姓几十万口,整个江南百姓三百余万,请殿下三——”
太子平静打断:“三百万对天下苍生,他们死得不冤。”
祁时安知道,太子怕是不能回头了。
来时他便听说早晨太子在民舍那边杀了数十人,鲜血染红了整片庄稼地,才把沈灵书带走。
这弑民的名声既然已经背负了,那这十几年来太子的名声和清誉,也是彻底毁了个干净。
也好,他陆景宴要杀人,自己便从旁递剑。
身为大理寺少卿,祁时安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帝王多疑,杀伐果断,大狱的案子有多少冤案,错案,难道他还能勘察帝王,说你枉害了无辜人命?
圣人尚且如此,身为太子,又怎么能避免?
只是祁时安心知,太子此番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一人。
太子眉眼冷峻,再三思量,又道:“祁时安,接旨。”
祁时安眉心拢起,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陆景宴!”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祁时安以下犯上,直唤了太子名讳!
只是此时此刻,他非臣子,只是太子的知己好友。
陆执掌心猛拍桌案起身,声音冷的像结上了一层冰:“孤要你接旨!”
祁时安低下头:“臣在。”
陆执一字一句,声音如晦:
“三件事。”
“一,孤要你娶昭景公主。二,孤会写一封密函给父皇,提拔你入中书省内阁辅政。萧皇后把持后宫多年,皇嗣凋零,你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七皇子陆澜从祁国接回来,利用你中书省正二品的权势地位鼓动朝中文官立陆澜为太子,替他铺路。三,半月后封城之日,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务必,一定,必须将沈灵书带出台县。孤已经给林阁老写了封信,替她换上了一个新的身份,以后她就是上京林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