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民黯然地舔了舔牙尖,嘶的一声,缓缓站起。日落地平线,影子拉得很长,其中午夜折磨孤寂不声张。
黑夜降临这个庞大的帝国,却还是看不清那个殿上第三人为何许人也,面容脸谱化的他,还长跪在那处,没有结局。
张怀民疲惫地在光影交际处回过眸来,眼中的薄情镌刻出典型的帝王气象,轻吐字句,终于给了无名者一个痛快。
“吴爱卿,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何朕疑心这朝堂之上每一个毕恭毕敬的武将,不敢将讨伐兵权交予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还有,这个人,不要留。”
吴词安沉默当场,在一片惨淡的光明中疲乏至极地揉了揉眉心。
何其可怜无辜的第三者,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里艰难度日,半明半暗分割的冰冷大殿上,膝盖失去知觉。
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最后还是有了被迫的罪状。
他等不到了,等不到救世主的宽恕,等不到宽厚仁心大手一挥,大赦天下,在无边的黑暗里,他面容模糊,血肉模糊地遗憾退场,镜头拉远,失焦的,还有虎符的下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既君居高台,我则起春山
秋阳舔面, 乌发似瀑,我紧攥手中缰绳,微抬下颌, 极目远眺,瞳光染金。
大军压境, 黯然无声, 星罗棋布的西戎军缓缓行向中原, 马蹄生香, 疾驰无影。
忽瞥见樊伊在得一小兵神色匆匆的附耳后一夹马肚追上洛桑, 我若无其事地抬臂遮住从云层缝隙落下的刺目的光线,在马背上轻微顿身, 侧耳噙笑, 细细谛听风穿林梢人无心。
我闭上眼深呼吸片刻,很快, 洛桑便加鞭赶至我的马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远远望上一眼他这藏不住事的样子,我便已猜出三分, 于是轻轻勾起眉梢,波澜不惊地笑。
“洛桑,可是息尘禅师托信?”
洛桑大喜过望的颜色潮起潮落,红晕纷飞的,面上惊异之色跃然。
“阿依慕, 你莫不是神算子转世?是个唤作息尘的出家人寄信来,嘱咐一定要在发兵之日即刻知会与他, 他好今早筹谋, 号召贺县乃至整个祀州府的有生力量,听你凭调, 于地方形成燎原星点,焚烧他个措手不及。”
我浅浅扬起唇畔,轻轻叹声,似秋水的眼眸深处微波乍乱,空旷浩瀚的原野之上,顷刻掀起风声一片。
“息尘禅师所言极是,我一直念着他这份滔天的恩情。太多佛心慈悲,经年积业,从替我关照英宁,再到替她料理后事,超度诵经,年年岁岁,我错失了太多她的魂归故里日,今年的……”
我骤然息声,眼眸凛寒,冰字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