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颜温和,铠甲之下,是我鲜少的柔情似水与温敛。却不失我的肃然,我只是面容微微泛起情绪,不过多了一重翘首已久的身份。张怀民眼底源源不绝是邴邴若蜜,却笑得很有分寸,见好就收地向着跪得恭恭敬敬的群臣轻抬眉梢,情下眉梢,指尖却使坏地扣住了我。
我略一抿嘴,眼底的针芒收敛,忍着想给他一个暴栗的冲动就着他给我的借力点向下着了地。毕竟此刻我是以皇后身份,当尊贵约束些。
将我扶下了马,张怀民面上的笑意还温着,他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可以让太常寺那边着手准备封后的典礼事宜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地上面色极为难看的几位武官,轻轻勾起嘴角,嗤之以鼻道。
“至于钟离的兵权。”
我面若冰霜地望着地上面红耳赤的几位,也是难掩微妙神色。
“自然是仍然交归她管,她的能力诸位这几年是看在眼里的。想必,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吧?”
虽然是疑问句的征询,尽显明君礼贤下士的风度,却无疑的,暗含着威胁的肯定与玩味。
几位武将汗如雨下,一个头点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再抬头,已是千呼万唤的圣上英明之类,乏善可陈。
我眸光流光溢彩,礼貌微笑着朝这几位口是心非的施去一个颔首,然后冷意爬上眼角,心知这条路,怕是走到黑的。这不算弄权之路的权臣路阿,它会不断给你加码,丰厚到无以复加。可若是你一朝失足落马,可就万劫不复,之前的嘉奖,不好意思,皆要悉数收回呢。
我却只是一笑置之,眯起的眼睁开适应了最后一抹并不刺眼的夕色,视线落在张怀民还未松开的手上,微微笑开去。还好,凶险的悬崖绝壁侧立千尺,山上栖鹘惊起磔磔,黑不见底的独木桥上,还有你在我身边,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
毅然之间,眉头也不皱地,看似吊儿郎当却在关键时候始终杀伐地,插足了我的人生。我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只见张怀民目光灼灼地凝眸注视我,似曾相识,却不是初见的余烬漫天,不是我压制住苏长青的欣慰松气,也不是我们陷入囹圄却强撑着向我舒展眉眼,而是他大大方方地将我纳入眼底的专注与专一。
为了不受下方递来的高门贵女联姻之请,他怎样制衡还不算信服的臣子,又怎样在一地鸡毛,停转许久的国家机器中间各方负责官员斡旋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扛住了朝里的压力,我顶住了边疆的危难,我们走过的风雨,实在彻骨,却回甘。
这一次,家国安稳。
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分别。
这一次,看似血本无归的画押文书被我一掌拍在了桌案,我冷眼观瞻,群臣瑟缩,终是认清这天色的走向,转了说辞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