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页

野心臣 南通欢 1719 字 2个月前

我给了他们选择,固守外圈,或是与我深入,大概率死在阵中。我漫不经意地回眸,然后怔愣,是乌泱泱的随众,目色坚毅,金光烁烁,撕扯天际线,远方打马行远的泽云似乎觉察到走阵的瑾国军的严整与肃穆赴死,蓦然回首,已然望不见那卓然于众人的将军,那个冷眉清目的绝情之人。

我心间漫溢起灼烫的流动,那一双双甚至还来不及记住名字的眼睛好似灼烧一般明亮,为我是瞻。

我呼出一口气,抬起手将血液粘腻沁润的发丝挽到耳后,眉眼泠然。

“将士们,我一走马,便是没有回头之路,望各自珍重,来日仍见。”

花无重开日,我微微一笑,不再升起杂念,只是一挫刀,扬眉轻叹。

“何来遗憾?遥想披挂当年,所求不过是挑起钟离刀,在边境呼吸我周身的温度,快意自在,随性如风。至于那个赌约,泽云还是不懂我,我可以与那个人长相厮守,也可以永不相见,只是拿起钟离刀,在驼铃遥来的大漠风沙里,勾勒出我们不可朝朝暮暮的丝线。”

我一念及此,见眼前开出仅容一人的缝隙,狭窄而鱼龙混杂,什么骑兵步兵,什么战略布局,在杀的昏天黑地的嘈杂之中,只剩一片模糊与一丝微不可察的嗤笑。

我蹙眉远观不断向我军中军左前方发起冲锋的阿颜氏,冷冷勾起了唇畔,然后招了招手,唤百人于两翼发动了浅尝辄止的试探。

对面觉出两侧意味不明的攻击,理所应当以为自己找对了薄弱点,很快发起了总攻,不遗余力地冲撞着渐渐分崩离析的交界线,好似地狱爬上来受日光烧灼而惨绝人寰的魔鬼,凶相毕露,殊不知,在那以点打面的阻拦背后,是悄然抽起拨云眉眼寒冽的我。

身后之人目色沉凝,却无退却者,皆是秣马厉兵,安静等待着两军对冲的降临。

就在大放悲声的一声“阵破”之后,翻江倒海一般摇曳乱舞,潮水似的的阿颜氏兴冲冲地闯了进来,践踏着数以万计的瑾国人的头骨,碎裂到泥土深处,发出清脆而清晰的断裂声,混杂着草木雨后微微潮湿的气息,将我们裹挟,亦以风起云蒸之势,于咄嗟之间点燃了我们的家仇国恨。

我满眼戏谑地凝视着大惊失色的阿颜氏,微抬眉宇,情吐字句,落拓,却不狼狈。

“忌日快乐。”

然后是削肉成泥的声响,沉闷地沿着中军被开膛破肚的线路横贯过去,我以倾四海一式,熠熠然地掼平了蜿蜒的海岸线,然后欣悦。

对方一下慌了阵型,急急后撤,却发现后路断绝,我疲惫地掀起眼皮,向着缓缓合上中军后方,纵马丝滑地孤立出我们这一局部的那人淡淡笑了笑。

成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深知,这一封闭,也许是同归于尽,可是,他不能忤逆我的命令。

东宫之人,再凶狠冷面,却是规矩的利器,绝不会鲁莽而专断。可是我不是,严格意义上,是东宫收容了野蛮生长的我,但我不受所动。所以我自作主张地安排了每一个人的命运,死在乱军的长萍,封兵驻守的成圻,还有……远走不回的泽云。

泽云终于发觉不对,在一刻沉思之后,他惊叫着几乎昏厥过去,差点坠下马来,然后剑眉高起入鬓,狠戾痛骂自己愚昧与该死,打马回走,马蹄简直点不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