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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臣 南通欢 1656 字 2个月前

见密不透风的瑾国军裂开一道豁口, 血污沾了满面的阿颜氏好似见了羊的狼, 幽幽绿色闪动在无边际淹没的旷野之中, 纷纷停下看似漫无目的的冲撞,齐刷刷转向我们, 整齐到近乎诡异。

我内心一阵恶寒, 却还是凌厉了面色,拨云旋起飓风, 扫掠过身前三寸之地,不肯回退。然后但听闻一声尖锐的角声,诡谲怪诞犹如天国坠落的警报, 不似号角,倒似是什么乐器的高音,如荒古中远方而来的吟唱,一吟三叹,却莫名叠了一丝杀机。

我与长萍正犹豫着从何处冲锋, 便见得阿颜氏不约而同地别起了刀,呈祭祀的情态, 庄重而晦涩的低语, 伴随着层层掀起地抽出了长弓,轻轻搭上了泛着幽泽光芒的利矢, 嘴角诡秘的度和拉开的弓同弧。

我心知不妙,拨云划过还不见天明的长空,划开亮如白昼的惊雷乍起,滚滚如鼓声,擂捶在这蛮荒之地上,好似作法念咒,平等将惩罚下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不得超度。

我面沉似水,佯装轻描淡写地打了个手势,沉甸甸的一万骑兵已然训练有素地挺身而出,不言不语间立在了我们的左右,脸上所含是必死的坚毅信念。

我隐忍的喟叹声被轰然炸响的雷声所覆盖,倏然消失于无,正如今夜即将死在这远乡的异客们,魂归故里,千里迢迢。我之罪孽,何其深重。

雷彻的冷冽白光旁若无人地淡扫过严阵以待的任何一人的面色,清一色的紧绷与厚重,这对于他们来说,都关乎生死,也许这将是他们鲜活的最后一页,寥寥几笔带过的什么之战,就此别过。

我与长萍一人一烈马,扬起的刀尖发出绝望的低鸣,将这无限延长而难以忍受的诡幻静谧打破,与之对冲的是对面一声咏叹引起的箭雨,雷声未息,雨水未落,箭矢已然纷乱如麻。

士兵们嘴角开裂,唇色苍白如纸,皲裂的皮肤好似久旱的地表,却仍旧高呼杀敌,冲锋陷阵,纵铁盔如山倒,过处裂地破海,褪色蒙尘的战旗招展。我心下一定,亦转着拨云离弦之箭般策马冲出,迎着密密麻麻的箭就砍杀过去。战马嘶鸣凄凄惨惨,被刀砍开皮肤的钝痛声在各个角落反复上演,割裂的声音比布帛撕裂更为清晰和清脆,让人听之心惊。

一万骑兵虽面临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阵,却纹丝不乱,只是淡然列队而立,等待我的部署。我拨云高速回旋,画成屏障,将乒乓落在刀面上的箭纷纷回弹,钝击声使我耳鸣不已,却只是煎熬地屏住那发麻的虎口,等待他们换下一批士兵上前,虽然只是转瞬,却于天生敏感的战争动物,全然足矣。

接二连三的箭的锐利拍打在将士们的盾牌上,漫长到闷响的破空将人的呼吸都扼住去。琅琅金石声震动成一排声浪,使人的肺腑都在震颤。很慢又很快,第一批箭发完了,前排人自发后退,换下一批人上前,不过短短几秒,我却微微笑着发令。

“一点两面,侧翼击打!”

士兵们忍耐多时,一声短促,倾军而出,利剑在昏暗的夜里闪动起一大片光彩,苍茫而萧索,微弱而明亮。流窜的阿颜氏阵脚大乱,腹背受敌,仓皇不已,却在一名将军的呵斥与整拾后勉强停在了较为聚拢的队形,心有余悸。

我极为好笑地凝视着那年岁与我无差的将军,近乎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