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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臣 南通欢 1779 字 2个月前

直到身旁常年相伴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出声轻唤他一声,他这次嘲解一笑,悻悻跟上几近绝尘而去的我与张怀民。

我之乌骓四蹄雪白,好似乌云庇雪,雪泥鸿爪,此时此刻,泥上偶余痕迹,是张怀民。张怀民之乌骓则是肌肉线条顺畅而浑圆的马臀一抹耀目的纯白色,好似天光不由分说,乍然顿破漫长的黑夜,明晃晃地露出了破雪般寒光潋滟的一剑,涛声依旧。

被我们甩在身后的宋睿辰极为吃味地望着我与张怀民欢声笑语的背影,眼中除了羡慕,便无其他,倒无嫉妒。他正人君子,说到做到,即便是单向度的爱,他也甘之如饴。

虽然在某些日夜,他也曾卑鄙地幻想过抢夺所爱,远走高飞,逃去不受瑾国管制的国度隐姓埋名。可是,我并未看走眼,宋睿辰其人高山仰止,景行景止。

他深知,亦苦痛便在于他清晰的认知,如果不是一厢情愿,那只会沦为两相折磨。清醒而苦痛与麻木而幸福,究竟何者才算幸运?

他愈想愈迷茫,剧烈的头疼切断了他的思绪,他无奈地揉了揉后脑勺,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眼底复归清白无物,快马加鞭,追上了我和张怀民般配并行的乌骓两匹。

他想,三个人之中,总要有两个,幸福吧。只不过,在他们三书六礼之前,他还是想,再力所能及地争取一下,至少无憾此生。

我注意到气喘吁吁追上我们的宋睿辰,不留痕迹地淡淡移开视线,直接无视了身旁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宋睿辰的张怀民,乐呵呵地招呼宋睿辰同走。

身后浩荡的军队壮观不已,虽是历经南蛮一役,见过了层出不穷的大场面,我还是震撼得缓缓吸气。疾速如长风,徐徐如深林,侵略如白日火焰,但一旦发令,则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就是,完耶七卫。

我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沸腾地使我的脸都发烧,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居无定所,却无处不可为家,永远自由,永远不羁。

现在,我不再患得患失,而可以挺直腰板,在敬畏的仰视之中,轻抬下巴,破颜一笑。

“我苏钟离,是你们的统帅。各位随我,将战无不胜,荣归故里!”

我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用实打实的战绩,这就是世事,这就是我苏钟离的生存法则。

大军走过山川大河,走过湖海深林,不远万里,朝九晚五,这才终于望见了云国的城,掩映在浓雾之中,不甚清晰。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严正吩咐道。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休整一日。我将派出人员巡视城楼边防,刺探各门虚实。最晚后日午后,我们主动攻城,速战速决。”

众人深以为然,毫无异议,便都散去休息了,埋坑做饭之类,井井有条。我面带欣慰地粗略扫视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独自前往小溪边冥想。

这是我的习惯,开战前细想整套作战方针,打完仗复盘得失,没有名将,能随便战无不胜。

就在我陷入空明境地之际,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足够隐秘,足够小心,突兀地打搅了我的独处。

那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我,虽然极力掩盖了脚步声,每一步都点到为止地踩在了柔软的草甸最为松软厚实处,却还是没逃过我的耳朵。

我却不动声色,微微垂眸,压下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气定神闲地保持着沉思的情状。

就在那人离我估摸着三丈距离的直线距离之时,我袖口随着风轻轻飘荡,衣袂之下手指稍稍收紧,手掌之中,包裹的是没有温度的短刃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