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愣愣地凝视着面容清冷,与萧遥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忍不住掩面恸哭。
她却丝毫不意外地沉着上前将我揽进怀里,轻声安慰,手掌缓缓拍着我不住颤动的背,目色悲悯而灼烧。
我泣不成声,周身骨头软掉,好像入春后不得不化成雪水的冰雕,作着最后的悲鸣,或是挽歌。
只是当灵魂为一个群体而舍身之际,她一定会在下一个深冬再次以雪的形式降临人间,无恙归来吧。
我在宫中无人在意的舞师眼眸深处,清晰地望见了那相像的魂魄一缕,她们从未交轨,却面容交叠,那是失语者共同的脸,却绝不是妥协。
我抹了抹眼角源源不断的泪水,吸了吸鼻子,为自己的无故失态抱歉。舞师却只是含笑摇头,一语贯穿我的心肺。
“不是冒犯,我确实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隐忍,看到虚妄,看到不久的势如破竹,虽然与我无关。”
我闻此语,长时间俯仰的姿态致使金钗掉落,碎落一地,耀眼至极。我满目惊诧地望向这个人微言轻的舞师,泪水决堤。
她轻柔地为我擦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轻言细语,好似泡沫成灰,又好似浪花追逐彼岸,忠贞不渝。
我抿嘴成线,泪花盈睫,却不文弱,而是坚决。
萧遥乘风而去,那么此后,我便是她。风是她,雨是她,天涯是她,海角是她,我所面临的困境是她,我所坚守的阵地还是她。
我目色荒芜地直视着眼前泯然于百官之娇弱之人,微微颔首,身无寸甲,却鲜衣怒马,眼底含着热忱。
她见证着我急速而必然的蜕变,却不惊扰,我在重塑,在觉醒,在复生,在守望,亦在参悟这一步一响的步摇声中,稍稍失神。
步摇挽起瀑布般倾斜如丝绢的乌发,颇为讽刺,一国之制的礼崩乐换,见微知著。
我信手扯下碍事的步摇,爽朗笑出声来,继而足尖踮起,一舞翩然入梦来,竟然舞出铁马冰河的气概。
众人噤了声,手无刀剑,却衣袂生风,劈开锋芒,破空之声令人闻之却步,仿佛空气成刃,一动惊城。
我徐徐闭上眼,屏住呼吸,提上一口气,腰腹收力,舞步轻巧,眼神剔透无害,漾起恰到好处的含羞之色,朝着晏云一点下巴,随即目色下视,旋转成残影,飞花般下坠,风雅地托举起自己飘然的身躯,沉浸在带起的风声里,深深刻在围观者眼中,那惊艳之色,毕生难忘,不是约定俗成的千娇百媚,而是观之愈发写意,别有一番风情。
却不是废掉自己一身武功的终点与遗憾,而是我拥有新生的起点,虽然无人得知。
但是我起舞弄清影之际,我清晰地在晏云的眼眸处,捕捉到了共鸣,喧嚣极了,也安寂极了,不必言说。
我眼底是轻拿轻放的意气,举手投足举重若轻,腰肢轻缓地放低,姿态却是倔强地横亘在原地,凌空扭转,大开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