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民,其实平心而论,我倒不是为了你的江山,而是哪怕天下之人都不信我之野心,你必须明白,有些坚守,至死不休!
我轻抬下颌,容颜丝毫未改,暗芒敛去,独留清雅之姿色,目色似勾,状似不经意地投向位于圣上身侧魂不守舍的张乔延,舒然回身,摇曳而出。众人瞠目结舌地望向判若两人的我,纷纷乍舌。
一时间,我沦为朝堂上下笑谈,我却充耳不闻那些刺痛耳膜的指指点点,我行我素。只是当我亲耳听着所谓的不让须眉者,不过骨子里还是软的的舌根时,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双目严霜素裹,蛾眉远黛,脂粉香气盈盈环绕,好生不习惯,却不得不适应起宫中繁文缛节。
半是凭栏半是远观,我怅惘地远远望着京城视力所不可达的雾气浓重处发愣,良久苦涩地勾起嘴角,眼底罕见地浮起一抹彷徨。
张怀民,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孤诣,对不对?
我眸色微凛,继而呢喃,你必须明白。
派来的舞师倒是不糊弄,没打算叫我贻笑大方,而是要我体面地给注定姗姗来迟的张怀民一个难堪。
我面上含着冷笑,却老实地弯下了挺拔如松柏的腰,并不纤细,却足够托起惊鸿的舞姿。起初,舞师的眼神是为难的,是嫌弃的,是自暴自弃的,毕竟摸久了刀枪,我的身体麻木到唯有大开大合的力道才能带动五感,牵动我每一寸沉睡的神经。但是我既然能凭借几年在苏家武场声名鹊起,这样柔软的苦头,又怎会在话下呢?
柔韧的臂膀挥动水花一般平荡的宽袖,我屏住呼吸,伸展四肢,竭力去感知每一步的着力点,袖子翻飞,我似乎得了要领。袖袍划过一道飘然的弧度,徐徐露出楚楚之色,叹息如风振银铃,睫毛微微颤动,脉脉含情。舞师脸上现出惊艳之色,良久笑逐颜开,轻轻点头。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我却步步生花,笃定而至诚,疼痛遍布足尖,疮痍盖过旧的,化茧不成蝶。钻心的痛,我却面不改色,在一众乐师震惊到忘了继续奏乐的寂静中,转起联翩的圈,衣带轻移,带动所有的视线,所有的叹为观止,所有的回旋轻笑,以及我难寒的心。
一曲终了,我释然般微微笑着抛出锦带,柔软的衣带滑过似是感伤似是欢愉的面容,倒映在地砖之上的,是苍山负雪的眉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我缓缓落地,向着舞师敛衽,继而笑语。
“见笑了。”
舞师眼底明晃晃是感佩与震动,半晌才回神,动情道。
“钟离,我替你不平。”
我眉眼轻动,压制住心底的晃动,我平了声线,波澜不惊道。
“徒弟愚笨,不知师父所指。”
她却只是伤怀地投来一瞥,声线不稳,感同身受般笑着叹息,目光大胆而炽热。
“我的意思是,凭借你的毅力,悟性,来习舞,实在屈才。”
稍稍僵住,我眸色一暗,许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