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民他, 绝不会叛国通敌。”
我痛彻心扉地闭上眼,气息大乱, 双肩抖动不止, 朽木般固执地紧紧盯着前来例行公事的御史,或者说是捉拿, 声嘶力竭。
“你们不会不知道,虽然我与张怀民在祀州的作为令圣上失望,可他毕竟是太子。于情于理, 他都是不会与瑾国国运背道而驰的身份,遑论这反贼之名。他怎会叛国,与小小云国勾结?”
御史陈拙眼底是叹惋与唏嘘,风吹过宫铃,衣袍卷起, 良久轻轻。
“苏大人,虽不愿怀疑, 可是人赃俱获, 烦请你平复心绪,随我们进宫领罪。”
我气极反笑, 眼角是发涩的微红,声声泣血。
“何来赃,栽赃吗?”
字落轻轻,陈拙面色遽然一变,随即沉下,训斥道。
“苏大人不可信口胡言,你与殿下于贺县里应外合未经批复,擅闯雁行,查阅目的不详,于是圣上念及你破南蛮,拓疆域之功与殿下之身份,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降罪。可是如今,众目睽睽,殿下他率云国大军倾轧我国十三郡县,眼瞅着就要攻至京城,您,还要争辩什么?”
我疯狂地摇头,泣不成声。
“不不不,一定是他为奸人所挟制,绝非本意。若是他被他人所俘获,以他之名衔攻打瑾国,使我们慌不择路,混淆视听呢?”
我近乎绝望,声线嘶哑而破碎,仓皇道。
“还请回禀圣上,明察朝中官员,是谁在幕后上下其手,卖国求荣。”
陈拙见我狼狈而执着,面色沉凝,却无声喟叹。
“苏大人,走一趟吧。你要清醒,为何张怀民会畅行无阻地赶至贺县与你汇合,为何他之犯错却恰好与云国暴动相撞,催生了圣上不使之监国,而委派他前去的心思。这每一步,都是你们自己走的,怪罪他人,未免牵强。”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尖锐的疼痛剐蹭过我昏沉的脑海,我觉察出了端倪,如潜藏在水面下的礁石随着潮水退去,分外嶙峋。
我肝肠寸断地凝望着面色复杂的众人,与我僵持了许久,还未与我撕破脸,饶有耐心地立住,等待我的自行崩盘。过往的画面疾速倒退编织起一场盛大的场景,梦境般虚幻却可感。
一念及此,心弦绷断,线索却有迹可循。是了,从最初开始,这就是一局有去无回的棋。
我与张怀民于那高台中观雨,滂沱肆意之余,棋子叩落,我们以为只需猜出圣上的心思便可转危为安。可是,哪知那阴暗的风雨深处,有一双阴毒的眼睛,伺机。
我会在精心安排下窥见贺县账册之虚实,然后与张怀民合兵一处,追溯至雁行,若不是萧遥以死明志,想必我们于那一步便折了,张怀民的稳固地位,逐渐削弱,而这鼓动云国,策反亲信的诬陷,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笑得悲切,徐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