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至她身旁,意图扶她起身,却被她微微侧身躲过。
他看着垂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了下去,复又挺直脊背。
把她骗去风花雪月,好独自在宫中无所顾忌地做事,当真是万无一失的计策。
“有些地方我尚且不明,可否问一问皇兄?”
“讲。”
“你究竟是如何让张玄相信陛下出了事?又如何让他迷晕在养心殿中?我所见东宫的那些尸首……”
她心中有一连串的话想问他。
“还记得墨画和她那在张家得脸的表兄吗?送一封陛下亲笔玉印的手书,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他带着深信不疑的手书闯宫,方才趁他昏迷时,已命人搜身烧了去,所以先前他拿不出证明。”
他耐心地回答了她的第一问。
“墨画便罢,她在你手下受了大苦头,可她表兄在张府做了这么多年,竟然这般爽快地为你做下动辄掉脑袋之事。”
“不,送信的是墨画。”他静静望着她,“她的表兄,孤命人抓了,而后藏匿起来。阿盈,说实话,男女之间的情意,往往是男子见利时,更舍得放弃对方,孤想彻底拿捏他们,只能由墨画去传递书信,而将那男子关起来。”
“这第二,孤没在养心殿中下药,只是在墨画送去的那封书信里加了些特殊的熏香,那熏香渗入脑海之中后,再遇上养心殿养活的兰草,就会令人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她哂笑道:“所以叶娘娘安然无恙么?”
他制了那封勤王手书,特意命人佯装九死一生地暗送入张府,再命自己人佯装张玄一干人等先下手为强,一边在宫外部署,一边在宫内故作松懈,引人上钩,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将一切罪名安置在张玄头上。
好一出天衣无缝的计划。
“至于东宫……是孤故意所为。”
她一怔:“难道那些人都是诈死?”
“反应很快。”他忽地赞她一句,似有所感叹道,“不过不尽然如此,还记得你始终棘手究竟是何人安插的暗线吗?此后便不必疑了。”
他是借此次宫变,将那些身份存疑之人,干脆杀了么?
反正可以悉数栽到张玄头上。
她竟有些不大认识眼前的皇兄。
她正想扶叶贵妃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他在身后道:“你可以先回去,但叶娘娘还不得离开。”
“为什么?”她心中一急,小腹便是一痛,“她都已经吓成这般模样了!”
他平静地回望她,没有回答,但此时无声胜有声,殿外都是他的近臣,他不允她走,她怕是万不能踏出去一步。
见拗不过他,她蹙眉妥协道:“罢了,纵然你不让她安心将养,也命太医院该给叶娘娘熬一副安神汤,她实在是不好……”
等等……太医院……
她说着,忽地念起自己的身孕。
她明明是一碗不落地喝着避子汤,为何会怀了身子?
上下长了同一张嘴的太医院。
他们的嘴若能颠倒一回黑白,那在旁人察觉不了的角落,怕已是颠倒了千百回。
那些时日她饮下的避子汤,可当真是避子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