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一回茶, 说了回闲话。期间一人提壶将杯中酒满上,离了座处, 敬了李婠一盅酒,李婠端起茶来,回道:“不胜酒力,且让我以茶代酒。”

那商人笑回:“应当的、应当的。”仰脖喝了。李婠坐在原处,其余众人均离席敬酒毕,李婠问起此行何为,沈宏信因回道:“说来惭愧,众位当家与我立了这个‘同心堂’,平日协调捐税,架桥修路,给京中人谋些实利,想来李当家也听过?”

李婠道:“有所耳闻。”沈宏信接着说:“府尹前些日子说入冬了要拨款搭些粥棚施粥,又要修一修东大街,还有些其他琐事,只这堂里一向以褚当家为先,如今他离京自去了,倒留下我几个大眼瞪小眼的,想厚着脸皮拉李当家入堂主持主持,不知李当家意下如何?”

李婠道:“入堂一事我求之不得,只其他的,一来我不熟悉,二来年纪轻,资历浅,又怎比得过诸位?”

沈宏信等人俱怕李婠背后的权势,怕被迁怒连累,此时见李婠推拒,忙又道:“这又哪里的话?李当家再合适不过。”如此三推三拒,李婠最后只得“无奈”应下。

当下有人口呼李婠“堂主”,命人奉上印子,将一应大小要事说了。

李婠一一记下,眼瞧着头顶上悬“同心堂”三字,叹了几声。其余人忙问其缘由。李婠叹道:“这名字‘同’与‘铜’相仿,俗了些。”

此话一出,几人变了脸色,只是过一瞬,又陪笑道:“李当家说得是,如今改姓易代,这名换了也好。只是我等脑袋空空,想不出名头来的,还请李当家赐名。”说罢,命人撤了桌上酒水,摆上笔墨。

李婠道:“昔日我不知事,也混立了个商会,收拢了些商贩,以我为首。如今又来了这堂,不如两厢合为一处?”余下人纷纷称好,请李婠落笔。

于是李婠挥笔提下“和合社”三字,众人将引经据典将名赞了又赞,将字迹夸了又夸,即命人将原先匾额取下砸了,一人奉承道:“明日请匠人将字雕出来挂上。”一人道:“我那儿正有块梨花木,回头送上来做匾额。”而后种种殷勤讨好,不肖细说,这里李婠吃了回茶,便告辞了。

却说这厢,陈昌这日接了老太太与贺夫人等,半道回了衙门问理公事,直至日头偏西才袖手从衙门出来。行至照壁,一同僚见他皱着眉,嘴角下拉,料想有什么烦心事,笑问:“陈给事,早早便放衙了,怎地不家去?”

这人名唤黄谦,系吏科司务,乃外地人氏,早年间举人,有一老妻替人家洗衣裳赚银子供他读书,后头入了职,有些钱财,便置了两房妾氏,平日捧高踩低,好钻营。

两人只有几分面子情。如今听他一问,陈昌回道:“方才忘看时辰,黄司务怎也不家去?”黄谦有意结交,道:“也忘了看时辰,陈给事,不如同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