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以前,秦鉴澜带着袁太师,不知用什么手段闯了进来,逼着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往事全盘托出。他已经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后悔,此时听见羁押在对面栅栏内的秦昌志发出了痛苦难抑的低嚎,心中却也涌起舐犊情深的情感,急忙睁眼望去:“昌志!怎么回事?”
父子二人在暗牢中被囚禁了数日,早已适应在暗中视物。只见秦昌志躺倒在地,痛苦地绞扭着瘦弱的身躯,几乎可以看见苍白如纸的皮肤底下交叉如蔓的纤细血管,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纵然秦经武一生东征西战,见过不少奇事,隔着栅栏见到儿子疼痛成这副样子,一时尚且束手无策,整个人扑上前牢牢抓住栏杆,大声呼唤:“昌志!昌志!你再坚持一下,一会有人进来送饭,爹让他把你带出去!”
栅栏被他猛烈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瞬间盖过了其余所有声音。
因此秦经武最初听见的,并非渐近的脚步,而是身前擦亮火把的喀声。
笼外燃起一束不大不小的火光,橙红的影子正中,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秦经武一下子撒开手,跌跌撞撞地向后躲闪两步,惊道:“贺子衿?”
飘摇的火光笼罩着冷厉的神情,刹那望去,宛若鬼魅。
“你既然给他用了血奴秘术,他又还没完全恢复健康,半年不复用,状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玄衣人将火把往秦昌志的方向一递,令他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秦经武颤动的视线中,声音冷硬如雪原深处的岩石,满是压抑的盛怒,“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怪不了旁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秦经武狂乱地将目光从儿子剧烈抖动的身躯上移开,转到贺子衿冷峻的脸上,“如果再不给昌志换血,他就会死?你是宿州人,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
火光猛烈一动,映在秦经武的脸上,突然接触强光令他刹那失去了视觉,捂着双眼尖叫起来。
“真可笑!”贺子衿大声说,声音中却并无半分笑意,“我不过特地前来,送将军一程!将军是什么人,现在竟然肯开尊口来请求我这个质子?”
浓烈的恨意,瞬间将秦经武包裹。
秦昌志躺倒在地,望着那个立在牢笼外的高大背影,也立即认出了他是何人。他颤巍巍地举起一只干瘦的手,指着贺子衿,有气无力地惊恐喊道:“来人哪,朝廷逃犯贺子衿就在这里,来人哪!”
火光凑近秦昌志吓得全无血色的脸,玄衣人高高在上地俯视他,桃花眸中溢满鄙夷。薄唇一翕,贺子衿冷声问:“你是秦将军的儿子,怎么敢拿自己的妹子,做这等下三滥的事?”
秦昌志并没想到贺子衿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喝令他闭嘴也不是啐他一口,而是问他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