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蒙资质虽然不高,但从小在自己母亲萨仁那样的女人身边长大,此时又怎会听不出来,都灵要回答他问贺子衿怎么肯送走秦鉴澜的问题,先问他在危险中是否要送爱人走,实际上就是弯弯绕绕地在问他……倘若他们以后遇到危险了,他肯先保她的平安么?
他大笑道:“莫非我还不够了解你?我肯送你走,你会离开么?”
都灵美面一红,娇笑着又贴在他胸口,轻轻拉住他的衣襟,细声说:“我看他们实在要好,不知道贺子衿究竟是如何说服她先离开的。”
达蒙手臂用力,将她温软的娇躯紧抱在怀:“旁人这些琐事,由得他们去,又与日后的我们有何相干?你这么喜欢贺子衿,不如以后就手下留情,只挑断他手筋脚筋,哑了他的嗓子,留他一双眼睛和一条狗命,再让秦鉴澜守在他身边,叫他们一生相望,是不是也算不负深情?”
都灵不可察觉地微微一僵,随即扬起脸笑得明媚:“你就爱成人之美,我这样随口说一句,你就打算成全他们。”
“我并非偏爱成人之美,”达蒙看她如花似玉,令人倍感怜惜,目光全心全意地望着自己,忍不住俯下去在她唇上深深一吻,口中还模糊不清地说着,“看你羡慕他们,我特地来讨你欢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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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衿踩着软鞋奔到窗边,晨光洒在桌上,映亮了信鸽赤红的双瞳。
信鸽这种工具,唯有主人在外地放飞回到家中而已,他只知观星楼上似乎养着几笼,却不知怎会有信鸽跑到七太子殿上。但见它扭头梳理着自己洁白的羽翼,尽职尽责地伸出一条腿来,上面绑着一小卷书信,很是熟稔的模样。
青衣人在他的催促下已经南下好几日,莫非这也是道伦梯布放飞的?念及此处,他想自己终于要接到她的消息,不由得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解下纸卷。信鸽蹭了蹭他的掌心,翩然飞去。
第一眼,却已觉得不大对劲。
西纳尔·道伦梯布此人,生为观星师后人,自幼惯于周旋在宿州大君臣子中间,长于喉舌功夫。但他平日说话虽然啰嗦,遇事正经起来也丝毫不落于人后,写信更是言简意赅,力求让收信人第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时他正准备抄写贺子衿转交给他的信件,看见贺子衿写的第一封信就洋洋洒洒的有四面之多,瞬间后悔答应贺子衿以自己的名义与秦鉴澜通信了。
他的笔迹,贺子衿自然是认识的。但纸卷上的手迹娟秀却大气,明显不是出自道伦梯布之手。
待到读完第一行,贺子衿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脑中飞速思索。
纸卷上不过短短几行,读来却是,“涿山寨贼匪出没,正在幽山、涿山交汇处某地”云云。他原先读得云里雾里,不明白来信者是何用意,电光石火间,蓦地念及秦鉴澜上次说自己跟着马帮南下,出发数日都未向宿州来信。粗略算来,马帮应当已经走到涿下城关,留宿寻月客栈。可她竟然并不来信?
贺子衿面色一凛,急忙抓起一旁的毛笔。片刻以后,殿外一骑快马飞驰而出,如箭般直指南方。玄衣人立在推开的窗前,手中还捏着纸卷,目光循着信鸽离开的轨迹,忽视了深巷街角一袭默默转身的桃红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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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鉴澜听见身后传来了李玄晏轻轻的声音:“鉴澜,你……并不讨厌他?”
白色衣衫飘动到面前,方才与贺子衿一战,又见到那么多纷至沓来的事情,一时有些站不稳。
她低着头,不肯与他对视,颤声道:“无论如何……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