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前,范离只怕还要被这话噎得还不了嘴,如今在锦衣卫呆久了,与那些犯官辩论多了,口齿伶俐许多,这时立即反唇相讥:“原来兄长也知道自己嫡母在范家受委屈了,我是个糊涂的,从前竟瞧不出来这些委屈。”
范夔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
他倒不是被揭了短而恼羞成怒,他是为范离的口齿而惊讶。
这七弟从前倔头倔脑的,言语上吃亏了只会跳着脚骂人,何时学会这样含沙射影了。
这小子,心机深沉,不可不防,加上那个一罐子桂花蜜就讨了四叔公好的七弟妹,两口子不是很快就要把持范家了!
范夔心里起了提防,倒不似方才那样气定神闲了,阴沉着脸道:“你珍爱你的娘子,我却也不会委屈了我的妻子,她们女人的事情,由得她们自己去分辨清楚,我们不要插手才是。”
这就是不愿意回去管着那位五嫂了。
话倒说得好听,什么不愿委屈了妻子,那位五嫂,根本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他这位丈夫,只怕想管还得费一番劲呢。
范离既已讲过道理,便也没什么要叙的了,干脆地喝了杯中酒,起身拱一拱手:“五哥,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这桌饭的账已经结过了,你请慢用。”
他与这兄长自来没话说,以后更没话说,今儿求他一遭他没应,范离既没失望也没愤怒,横竖他再想别的法子,总不叫那位大伯母和五嫂太悠闲了就是。
只是旁的法子终究要留下些痕迹,御史们抓住把柄,难免又要告一状。
范离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脸上显出一股骄傲的气派来。
从前御史们便爱说他的闲话,他本就不怕的,如今为了她,那更没什么好怕了。
范夔原本安坐不动,可是忽然看见弟弟脸上那傲慢的笑容,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用力瞪着范离远去的背影,眼瞧着就要发怒了,却又慢慢坐了下来。
这七弟既然在意那位弟妹,那他便偏偏要为难那位弟妹,自家那娘子,贤惠得体是没有的,折腾人的本事却有一些,他回去只要说一句“七弟妹不可小觑”,保管妯娌两个再无宁日。
“伙计,帮我把没动过的饭菜包好,我带回西山营给弟兄们吃去。”
“哎哟哟,范大人真是爱兵如子啊!”
小伙计一边溜须拍马,一边手脚麻利地包了饭菜。
北风凌冽,刺骨的寒意扎得人直缩脖子,当街一匹黄马,上头坐着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一点畏寒的样子也没有,他并没催促黄马,只时不时抖一抖缰绳,由着黄马往皇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