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不曾想到吕真提起这事, 顺口问一句:“这话怎么说?”
吕真稍一犹豫,说出实话来:“江南雨是京中当红的昆曲班子, 请他们唱堂会的人家,得提前一个月预定, 可是杨大人进京不过半月,姜阁老自然不能未卜先知……还有,方才我们一进那亭子, 立刻有小丫头奉上茶来, 可见是边上常备着炉子和热水的……这排场……”
她话未说尽,然而秦芬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她只以为这位吕姑娘没有母亲,无人教养,此时却能说出这样的道理,简直叫人刮目相看。
秦芬见吕真坦诚,便也半遮半掩说一句:“听说,姜阁老还是六位阁老中最清廉的一位呢。”
最清廉的一位,排场都已如此铺张,其他几人更不必说了。听说首辅在老家有上千倾良田、上百间屋子,连喝水的器皿都是玉器,这样的奢靡,叫人心惊。
皇帝要拔擢新人,只怕也不全是为了政见不合。
两人此时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并不是无知女子,彼此都多些欣赏。
秦芬顿一顿,道,“吕姑娘见识不凡,不输男儿,真叫我佩服。”
朝中大臣的闲话,总不好一直挂在嘴上,吕真且喜秦芬转个话题,赶紧接过口:“我五六岁上没了母亲,除了嬷嬷教我规矩,父亲也日日教导我读书,略懂些道理,不敢当秦五姑娘的赞。”
两人一路回去,又说得些家常,待分手时,吕真竟有些不舍:“秦五姑娘,等你以后去了……我一定常去拜见。”
秦芬灿然一笑:“好。”
回头才走几步,却见秦贞娘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促狭地道:“好呀,你这喜新厌旧的丫头,有了新友,就忘了亲姐姐,玩到散场了才回来,害我等你这么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秦芬挽住秦贞娘,笑呵呵地说一句:“我却是不怕的,如今天冷衣裳厚,五姐再别想咯吱我痒痒了!”
秦贞娘嘻嘻一笑,携着秦芬上了马车,待帘子放下,神秘地问一句:“范大人都对你说些什么?”
秦芬不曾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端方守礼的秦贞娘打听别人闲事,这时不由得起个顽心,故意压低声音:“自然说了些要紧事。”
秦贞娘“啊”一声,也把声音放低了些:“果真?范大人说什么?是朝中的事情吗?跟咱们家有关的吗?”
秦芬似模似样点点头:“是朝中大事,是和咱们家有关的。”
她见秦贞娘一副紧张的样子,忍着笑意,慢慢地道:“听说,那位编纂成武通史的姜大人得了圣上赞赏,如今已是正七品的编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