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整个平州城都是她的戏台子, 她就像女娲造人一般,安排下这么些个生旦净丑,芸芸众生, 倒也当得起李大帅的高堂。
可是,阿光就是不服气。
“无情仙,你真是个可笑的人。”
巩季筠精致的脸上,面色有些发青。
“你说什么?”
“我说你, 可恨, 可笑, 又狭隘得可怜。”阿光一手覆上巩季筠的手背,毫不客气把她掰开, “你对这一台戏毫无责任心,只是凭自己好玩, 就践踏角色,玩弄命运。而你自己,只想站在权贵的一边,在自己缔造的戏台上作威作福。凭你再厉害, 我也看不起你!”
话音未落,已经出手, 在巩季筠的肩头猛然搡了一把。
巩季筠还在听他说话, 没来及反应, 正被他得手,整个人跌下戏台, 着实摔了一跤。
她在地上盘着, 伸手摸了摸脚踝, 只觉得针扎一般疼,火烧一般烫, 可见崴得不轻。
“混账!你发什么疯!”
这时候,阿光已经上前几步,走到戏台边缘,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从没欺负过别人,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羞得脸上直发热。幸亏是在粉墨遮掩下,别人看不出变化来。
做了坏事难免心虚,他讲话时就提高了声音:“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蝼蚁尚且偷生呢。你当着这么些人,平白无故要我的命,闹成这样,却怪我对你发难?”
以前,他就知道,他和他周遭的人,在乎的人,大家的命运,都是得无情仙说了算。他就想着:“总是要小心着些,多多周旋,伺机而动比较安全。”
可回过头来想想,当时非但想错了,还错得离谱。
看看现在的情形吧!
一步退,步步退。直到现在,全走歪了。
这情形恰似《乌龙院》的戏文。那阎惜乔,手里把着宋公明与梁山的晁天王结伙的铁证,却不会使用。瞎着心眼,计较了多半天,竟把这要命的勾当拿在手里,只向宋公明讨“改嫁张文鸢”的休书。
像不像他自己?他明知无情仙出了岔子,一分为二了,倒也是把握了大好的机会,可是他只顾着和影子重逢,倒想起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而徒增烦恼。
现在可好了!影子飞黄腾达了,无情仙合二为一了,只有他自己,没头苍蝇似的混了一遭,把大好的性命都快作没了。
身为头路的旦角,能把戏文唱到这个地步,恰似那没眼色的阎惜乔,自己往那刀尖儿上撞。
而今,无情仙就像那宋公明,敷衍到头,终是起了杀心,要当着李大帅的面,开枪打他了。
嗨!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既然错了,就错到底!
总归现在是死前最后一刻,他反而觉得,自己这胆子,前所未有的壮。
他便问这戏神仙:“这平州城是你造的,但是,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我且问问你,李大帅这些威风,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