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伸手抚了抚秀英的脸侧,指尖似不经意地划过他颈边的脉搏,语气温柔又阴冷:“所以,秀英,你也要口风严些,以后万勿把这旧话传出去,要当心咱们自家的名誉才是。”
“官人……”
秀英还想说什么,顾影却打断了,笑道:
“郎君怎么总是这样担惊受怕的模样?你要宽心些。咱们妻夫一体,你的荣辱,自然也是我的。真有事情,为妻一定还会帮你分担。只是我不愿你言多必失,多添烦恼。所以今后,咱们就抛开这件事,不再提了,你我在心里知道就好,行吗?”
秀英轻轻蹙眉。
方才是她提起来,却又是她说不再提。几句话在嘴边稍稍一转,仿佛变成了是他在不依不饶。
是啊,这事真的说不清了。
毕竟他被当场拿住笔墨和信件,证据确凿;毕竟顾文友和孙媒公过堂审案,少不得有刑讯;毕竟李夫人这些扶持,说是出于恩情,或是出于愧疚,也都很合理。
这是他的死局,一旦开了头,从此再也解不开。
那么她说不再提,确实是为他着想更多一些。
“想当初,事发之后,她也不过是言语不快几句,从不曾苛责。如今更是把‘岳母的大恩,我只在私下里报给你’的亲热话儿,说过了好几遍,从不见心有芥蒂。
“那我……还是得相信官人。毕竟以后风雨还多。除了她,还有谁可以给我依靠呢?”
他想着这些,翘起嘴角笑了笑,便温顺地低下头去,下定决心再不考虑许多了。
“官人放心,我会在家等你。”
顾影抬头亲了亲他,笑着回应:“这才乖。”
金榜题名、授官封诰,走向自然而然的结局。
披了霞帔的郎君,将凤冠戴在头上那一刻,那些眼下的富贵荣华、未来的无限可能,都随着戏文场景的散去,全部瓦解冰消。
此处,无天无地,亦无宇宙,一切表象归于虚幻。往昔时日的记忆却还在,又有许多在那之前的事,都如开了闸的渠水,灌入心田。
顾影将记忆全然接收下来,适应了一会,才展颜笑道:
“无情仙,这次旁观戏文,你竟然一言不发,可真沉得住气啊。如何,这次可满意了?”
无情仙久违的声音响起:“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