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佛子, 连这样的时候,都能思考佛法。
越浮玉海豹鼓掌, 目光扫过对方受伤的地方,确认没有出血的迹象,才有时间思考。这似乎是个‘安全’的话题,可以谈论。于是重新抱起双腿, 下巴抵着膝盖,散漫轻松地询问,“想明白了么?”
目光滑过她散落的长发,蕴空摇头, “没有。”
对方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神情又过于平淡, 越浮玉几乎以为刚才瞥见的目光是她的幻觉,她略带困惑地想了想,却也没想明白什么,只能继续问,“需要本宫帮忙么?”
越浮玉完全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的簪子掉了,艳丽的外袍也扔在一旁,一头黑发散在身上,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不复往日的艳丽惑人,反而像褪去所有尖刺的花朵,柔软又可爱。
蕴空似乎笑了下,学着她的模样,手肘搭着膝盖,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温和又不容置疑地摇头,“不用,贫僧只能自己想。”
越浮玉怔了一下。
蕴空从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拒绝过她,这还是第一次,说不出什么感受,便低低应了一句,“嗯,那你想吧。”
日头上升,溪边蒸腾出水汽,带来属于夏日的潮湿闷热。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只偶尔蕴空去溪边沾湿袜子,冷敷她的脚踝,越浮玉以为两人会一直沉默下去,直到救援来临。没想到正午刚过,大片乌云飘来,燕子从身边低低飞过,毫无疑问,一场大雨马上就要到来。
越浮玉拄着蕴空找来的木棍,单腿站立,她环顾四周,唇角很快压下来。
不愧是曾经的河床,遍地青草,却连一棵高大的树木都没有,想躲都没地方躲。
“连一个躲在树下被雷劈的机会,都没留给本宫,”越浮玉低头瞥了眼蕴空手上的伤口,又拽了拽自己薄薄两层衣裙,眉眼烦躁地下压,“身上有伤,不能沾水,我们得离开这里。”
蕴空点头,扶着她坐在石头上,又拿走她手里的木棍,找一个空旷醒目的地点,把木棍插在土里。再从僧袍上撕下一块布条,系在顶端,保证从远处一眼就能看见,如果救援的士兵来到附近,一定不会错过。
越浮玉也用郑家军独有的暗语,留下代表安全离开的记号。在石头上刻完标记,她才想起来,抱臂挑眉道,“蕴空,你把木棍拿走了,本宫拄什么?”
蕴空没解释,但做完一切后,半蹲在她前面。
眼前是挺拔宽阔的背,越浮玉不止一次被蕴空背过,这次却觉得懊恼,具体说不清懊恼什么,红唇紧抿,从紧闭的唇齿中挤出一句,“本宫就不该同时放走两匹马,好歹留一匹啊。”放两匹马离开的时候,谁会想到,他们会被大雨逼得不得不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