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岁那年,初入国子监读书。教书的先生知道她来,特意讲了《女戒》。
其实,自从长公主掌权,大申已经很少提起《女德》《女戒》,只有世家还守着这些糟粕,固步自封不愿改变。
教书先生来自钱家,七十有余,他生活的年代,太祖都有求于世家,根本看不上皇族。他捋着胡子,慢悠悠开口,“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当着所有皇亲国戚的面,永照公主忽然起身,尚且年幼的面孔上显出惊人的凌厉,她嗤笑,“女人卑弱?那你从女人肚子里出来,你又算什么玩意?”
当众辩驳,是为不尊,老先生勃然大怒,举起板子要打她。永照公主冷笑,直接上前踹翻他的桌子,招来东厂厂卫,按住对方,举剑对准他的喉咙,“怎么?你是要造反?”
钱太保下朝后听闻此事,差点厥过去,他急匆匆赶到国子监,却见永照公主站在国子监门口,眼神冰冷睥睨,看竹板一下一下砸在先生的腿上,鲜血染红门槛。
厂卫还在宣告对方的罪名——不尊皇族,不懂孝道,德不配位,有造反之心……
而永照公主身后,诸多监生跪成一片,无一人敢上前。
那一天,永照公主张扬跋扈的流言传遍京城,接着就是弹劾、上奏……朝堂上,永照公主与数位大臣当场对质,在一片黑压压的朝服中,她火红的裙摆像是燎原火焰,在午门高高燃起。她字字铿锵,不仅拒不认错,还将‘造反’的帽子扣在他们头顶。
或许是她天生善辩,或许是申帝有意打压世家,那天的结果,所有上书弹劾之人被罚,只有她一人全身而退。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永照公主天生难驯,一身傲骨铮铮不折。
而钱家失去一位长辈,都不甘心,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们认为永照公主如此跋扈,是仗着申帝的宠爱。因此,他们想离间申帝和公主,但很快,他们绝望了,因为他们打听到一件事。
永照公主从小在长公主膝下长大,前几年才回到申帝身边,那时候,照料她的嬷嬷让她下跪、叩见父亲。
她却瞥了申帝一眼,淡淡开口,“若论君臣,本宫可以跪。可若论父子,郑皇后生我,长公主养我,我为何跪他?”
嬷嬷当场吓昏过去,申帝却在怔愣片刻后,哈哈大笑,自此,免去她的跪礼。
永照公主不是今天才生出傲骨。
而是一开始,就无人能让她弯腰。
这两件事传遍大申,小厮自然也听过,可如此骄傲的永照公主,却跪在了大门口。
小厮直接呆住了。
先生根本没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让公主进去?还是让她离开,总不能真让公主跪在门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