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那里遇见了入寺没多久的蕴空。
最开始,不过是几句逗弄,但千秋子很快发现蕴空的天赋,几乎过目不忘、独到的理解、远超年龄的成熟,千秋子知道自己遇见了奇才,高兴地差点哭出来,他留在白云寺半年,将毕生所学传授给蕴空,因为他在蕴空身上看见了希望。
一个能扭转朝堂的希望。
可惜没过多久,希望被打碎,乡试马上要开始,千秋子让蕴空去试试。
蕴空那时才八岁,明明是个小孩,却不爱说话,神色也淡淡,完全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听了千秋子的提议,他皱着浅浅的眉,平静表示,他一生奉献佛道,普度众生,不会入仕。
也是那时候,千秋子的大弟子生了重病。
药方只差一味药,太医院都没有,当时打听了许久,只有钱家有。
千秋子亲自去求药。
他和钱家家主、也是刚上任的钱太保,两人商议了一整天,从钱家离开时,千秋子手中有药,但他第二天辞官离开了京城。
以及,那名大弟子,后来娶了钱太保的女儿。
——正是前几天造反失败的礼部尚书。
千秋子不是因为蕴空才离开京城,但蕴空的确是压弯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
佛子的声音淡淡,“老师当年离京的时候,心中有怨。”
怨世家无情,也怨申帝失信。
两人约定让寒门弟子都能读上书时,申帝说必不让先生失望,可他的弟子被打压,他的弟子生病,申帝也毫无办法。
最重要的是,千秋子怨自己。
怨自己无能,怨自己狂妄,怨自己为何想改变整个大申,然后落得如此下场。
马上抵达巷口时,蕴空转头看向她,“老师一直都很失望后悔,他不会轻易回京的。”京城对于千秋子来说,是一场不可磨灭的噩梦,此生都不愿踏足。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两人收起伞,站在温和的日光下。
越浮玉清晰地看见,佛子开口时,清冷的眼底有浅浅的担忧,他似乎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开口。
他不太明白她的请求,不明白什么叫‘似是而非的话’,因此,除非必要,他都不再开口。
蕴空始终信守对她的每一个承诺。
越浮玉忽略心底的悸动,勾起红唇,懒洋洋说道,“没关系,千秋子能回京最好,不能回京,女塾照样能开。”
“而且,”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本宫觉得,他未必不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