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武将,郑沈弦听不懂弯弯道道的话,他只是问,“你犯错,是有心还是无意?”
黑夜寂静无声,这句质问仿佛敲在心坎上。
越浮玉站在高大的经幢下,红唇动了又动,“无意”两个字,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想起很多个夜晚,她注视着蕴空淡薄的唇,上下滚动的喉结,冷白指腹拈过暗红檀珠,她的目光热烈而冷漠,克制又赤裸。
为什么是蕴空?为什么只有蕴空才可以?
越浮玉清醒后思考过这个问题,几乎不到一秒就有了答案。
蕴空说他对她有欲,她又何尝不是。
越浮玉点燃三炷香,跪在经幢前,眉目低垂,“我是无意的,可我也是默许的。”
这两天清醒过来,越来越多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那天在营帐外的草地,她迷幻不清,佛子哑声询问两次,她是否需要解药。她没回答,他便什么都没做。
换句话说,其余每一次放纵沉溺,全都因为,他知道她是愿意的。
弦月不明,越浮玉在经幢前跪了半夜,却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落在另外两人眼中。
经幢旁边的佛堂中,蕴空跪在佛像下,法真方丈站在他身前。寺里寂静,永照公主的声音隔着夜色传来,朦胧轻撩。蕴空没动,目光都没移过分毫,可他手中的佛珠,却不受控制乱了半拍。
法真睁开眼,慈爱睿智的目光满是锐利,“因为她么?”
所有人都知道佛子破戒。
但破了哪种戒,只有法真一人知道,明悟他们亦不知晓。
而具体因何破戒,就连法真都一无所知。
蕴空垂着头,鸦羽般的长睫扇过,他沉默片刻,平静开口,“是也不是。”
法真叹息,苍老的面容温和依旧,也没有失望,最多只是可惜,“爱欲莫甚于色。蕴空,为师没想到,你也会犯这种错。”
佛珠又在指尖拨过一粒,蕴空没回答,只是转头,沉暗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永照公主身上。
大概不想被认出来,她没有穿往日的宫装,而是遮掩的很严实。头上带着宽大的帷帽,薄绢从头遮到脚,连手指都遮掩在袖中。蕴空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夜夜入梦的红唇、细腕、软腰……
可即便如此,听见她微凉的嗓音,甚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仍然克制不住想……拥她入怀。
黑眸深暗,佛子闭目,不止一次思考。只是欲,真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蕴空,莫要着相。”
法真方丈正色开口,“沙弥戒法不全,按照比丘尼戒,你犯僧残,当六日六夜别住于他处,为众僧行苦役。于此期间,须谨慎忏悔,令众僧欢喜。这几日,你便留在广觉寺好好反省。”
出家以来,法真从未如此严厉,可蕴空捏着手中佛珠,第一反应却是拒绝,“师父,弟子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