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床前清冷,他没有子嗣,也没什么亲人,经年多病的皇后曾来看望过他,却也因身体抱恙没能待上多久。她的身子一直不好,鲜少出过宫,皇帝见她憔悴,心中不忍,早早便劝她回宫歇息。
而距离他们上次相见,已经三年有余了。
如果说一个荒唐昏庸的帝王心中还存有一丝愧疚,便是这么多年他能留给糟糠之妻唯一的东西了。
病榻前只有忙碌的太医,却都沉默着不说话。皇帝的眼神很空,虚虚地望向床帏的最顶端,犹如僵死。
民间有个说法,人在死之前会看见这一生最难忘的画面,他想过很多次,却没想到这一天转瞬即至,仿佛上一刻他还是偌大皇宫里那个最卑贱低微的皇子,如今便要带着一世骂名作古了。
从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是帝王家里最没用的一个。
不知什么时候,忽闻赵内侍进来报:“陛下,楚国师到了。”
皇帝的嘴边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努力想要撑坐起来,最终却还是没能如愿,喘着粗气重新跌回榻上。
他太虚弱了,也早已经不年轻了。
“叫他进来吧,”皇帝无力地盯着床帏,“朕有几句话想要同他说……”
未消多时,楚藏撩袍走了进来。
“陛下……”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疾步行至榻前,没有行礼,宛如家人。
皇帝虚弱地笑了笑,歉疚道:“国师啊,朕不是个好皇帝,这几年让你费心了……”
“陛下折煞臣了,”楚藏颔首作揖,言行永远规规矩矩,“为人臣,自当为君虑、谏忠言、无二心,陛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万死难报,所言所行皆为本分,怎能说是费心?”
他和声说着,小心端起案前的汤药吹了吹,羹勺缓缓靠近皇帝嘴边。
皇帝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浊气:“不必了,朕自己的身体朕最清楚……”
而后缓缓看向殿中忙碌的太医们,道:“你们也不必忙了,都先下去吧……”
太医们连忙应声,行了一礼后次第退出殿内。
“陛下想要同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