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群中并没有过多的窃窃私语,毕竟这也不是皇帝第一次如此行事了,他本就无心朝政,众人早已司空见惯。偶尔来上朝才是稀事,还是碍于楚藏的面子千般不愿地来。
从前楚藏得圣令,燮理阴阳,权衡万事,而如今皇帝开始偏信新来的国师容悦,渐而厌烦起楚藏来,听不进他的谏言,不理会他的规劝,夜夜笙歌,日日缠绵美人榻,哪里还顾得上上朝理政。
楚藏眼底森然,攥着笏板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响,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一位鹤发老臣实在捱不住这数个时辰的久立,本就汗如雨下,如今实在支撑不过,两眼一黑便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高大人!高大人!”
“来人……来人呐!宣太医!”
眼见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扶那位高大人,楚藏似乎忍耐到了极点,眼底泛起点点森然。下一刻,衣摆掠动一阵肃戾的风,在百官的瞠目结舌中,阔步走出了大殿,径直向琴嫣殿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身后仿佛燃着浓烈的火焰。坊间皆传楚国师中正儒雅、恬淡持重,很少见他如此大动肝火,沿途的内侍女监们见了忙哆哆嗦嗦地匍匐在地,一眼也不敢多看。
像是要吃人。
未消多时,琴嫣殿的宫门被粗鲁地踹开,猝然而起的巨响惊醒了芙蓉帐中沉酣的帝王贵妃,皇帝手忙脚乱地裹上衣服,撩开帷幔一看,楚藏正面色冷峻地立在门口。
“楚藏,你这是干什么!”皇帝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惊扰圣驾是重罪,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么!”
楚藏咬着牙,手持玉笏向他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而后立起身,面沉如水道:“臣来请陛下早朝。”
就为了这么件小事?皇帝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道:“这朝朕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便不去!楚藏,你管得未必也太多了,这皇位朕看倒不如让给你坐好了!”
“臣不敢。”楚藏跪下,“陛下,今日是大朝会,所有的百官大臣俱已在朝堂上等候多时,却迟迟等不来陛下的出现,年逾古稀的高大人支撑不住,更是晕倒在了大殿之上。陛下,臣无意冒犯,更不是成心要让陛下难看,只是为臣死忠,死又何妨?朝会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大臣官员在等,黎民百姓也在等,臣今日闯宫无悔,只盼陛下莫要荒废朝政……”
“楚大人伶牙俐齿,倒是给陛下扣了好大一个罪名!”贵妃倚在皇帝怀中,长发如瀑,直勾勾地盯着他,“陛下九五之尊,乃国家命脉所在,受万人景仰,怎么如今在你嘴里,倒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之辈?楚大人,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