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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而东窗事发,楚藏承应皇命决人生死,却只是杀了些无能无为之辈以儆效尤,并没有动二师三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将他们囚禁于诏狱之中,终其一生享不见天日之苦。之所以没有杀之而后快,一来免让多年老臣寒心,二来,也是手中的筹码,叫其手下党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这股大浪似乎并没有波及虞部,一如青丝附体,伤病却无关其痛痒。甚至无人调动,依旧各司原职。任由窗外雨打芭蕉,凄凄惨惨戚戚,内帏仍春草蔓生,幽兰凝露。

吕襄揩了揩额前的汗,望着眼前这处高远的荒山,终于是咧开笑容来。费了近半月之久,总算是将这些杂草杂木清理殆尽。只要再将此地休整休整,挑选些易成活的树种漫山遍野地撒上,秋去春来,总还是会有生机愿意降临于此的。

吕襄明白,这是一项长远之计。个中艰辛,并不如口头上的三两句话来得容易。

而自己这一生荏苒,是难再见到了。

七月的风吹了很久,陆陆续续吹开了几丛早菊,也吹来了几丝几缕暗暗的秋韵。尽管盛夏的酷暑还执着地滞留在人间,掩盖着冥冥中便已注定好了的夏殇,但昨日终将过去,明日,也必然如约而至。

中元节便如期而遇了。

中元乃七月半,斋孤之日。七是复生之数,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故而向来是世人祭祖、求安之日。

吕襄弱冠之年便已丧父丧母,今日清闲,日光也不盛,却也并未如往常那般紧着去荒山。他说这是哀悼亡人之日,想一个人走一走,看一看。

容悦是无依无源之人,并无父母祭拜,鬼臾区虽然年纪大得不像话,倒也是身子硬朗,好好活着的,七月中元,与他没有什么大干系。

但于江令桥而言,却是她祭奠江家满门亡魂之日。

这一日,江令桥回了悲台,然而却并未见到李善叶,一如她心中所想。这么多年的中元节,也向来都是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来的。

心中没有期望,便也不会有失望。

白日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祭祖事宜,到了夜里,旧象换新天,一派火光辉映,热闹喧杂的景象。傩堂戏街头巷尾地演扮着,开旗擂鼓;深吸一口气,尚可闻见纸锭焚烧后的烟火气;绕城而过的绪风河上,河灯乘着粼波,悠悠荡荡地漂去远方。

容悦仰面卧在河畔,身后和两畔俱是来往众人,步履匆促纷乱,唯有此处尚且还算安定。他望着夜幕之上的月明星稀,心无杂念,却受中元的气氛使然,开始牵挂天宫上那个小老头的否泰。

怎么说当年也是鬼臾区撒泼打滚,才把还是仙童的自己从一众老头手里抢来的;虽说他这个人有些偏执,一门心思地望徒成龙。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有趣的小老头,这么冷不丁离开许久,确实让人心中有些记挂。

也不知道唯一的徒儿下了凡间,宫里是不是冷冷清清的;不知道鬼臾区有没有天天去擂青帝的门,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南来北往的神仙那么多,有多少个头疼脑热的?鬼臾区现在是闲得数苍蝇,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呢?

正瞑目拂清风,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泠的呼唤——

“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