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贵妃笑着探身问道:“日头快落了,怎么还不回府去?夏将军怕是要担心你的。”
“臣女……”这样的事该如何说出口?夏之秋抿着唇,不敢抬眼看她,“臣女……”
正不知如何开口,耳畔又闻一阵轻笑,如银铃般悦耳。贵妃望着西天,慵懒地坐在步辇上,不知是不明就里,还是看破不说破,和声和气道:“天色不早了,不论有什么紧要的事,也比不得回家重要。陛下新得了些善音律的乐姬,遣了赵内侍唤我一同去品鉴。天子之事不可耽搁,正如王公贵女应及早归府一般。我不便再同你多说,陛下还在殿中等着我,先行一步了。”
“是,臣女记下了。”夏之秋再次俯身及地,“恭送贵妃娘娘。”
“恭送贵妃娘娘。”灯青也忙拜倒行礼。
轻摇扇子,贵妃的脸上盈盈笑开来,步辇继续前行,浩浩荡荡,向着麟德殿的方向行进。
等到人走远了,灯青才敢小声问:“小姐,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嗯。”夏之秋转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仪仗,点了点头。
“太好了!”灯青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俯身去扶夏之秋。
虽然没有跪到日落西山,但也有小半天了,偏小姐又跪得实在,任由灯青说破了天,也不肯在膝下垫些布料软物。
“小姐呀——”夏之秋起身艰难,头几步路没人搀着根本寸步难行,灯青看了实在心疼,“宋小姐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小姐何苦跪得这么实在,我说得喉咙生烟,也不肯用衣裳垫着些。”
夏之秋倚着灯青,颤颤巍巍地前行,听见她这番言论,轻声笑了笑,道:“我若迫于威势,跪宋景玉,那么用些小伎俩也无伤大雅。但我在她面前说的是跪天跪地,跪陛下跪双亲,那么既然以此留保全了尊严,跪时就需得心诚。人不可太贪,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样啊……”灯青似懂非懂地噘着嘴,似乎还在细细回味。
她眉头深锁的模样实在好玩,夏之秋莞尔一笑,拍了拍灯青的肩膀:“不急,你比我还小三四岁,且有的活呢!况且啊……”
走得久了,双膝有些酸痛,夏之秋止了步,忍不住俯身揉了两下,瘀血一散,顿觉爽利许多,人也能站起身来了,便又继续前行:“况且啊,也并非人人都要活得一样,不然这样一个大千世界,该多么了无生趣。你这自在,洒脱,无拘无束,我瞧着就挺好的,没必要学我,倒埋没了自己的本性。”
“是么……”
灯青仍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小姐比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通晓世事了,她常常为听不太懂小姐话中的意思而自艾,在她心里,女子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好不容易一条大弯绕了出来,灯青颇有些成就感,挺直了背,高声道:“不!小姐就是最好的!我就要成为小姐这样的人!”
夏之秋又好气又好笑:“你啊……”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一路说着,一路在七拐八弯的宫道上走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