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那败家子干的好事?!米缸都见底咯我看家里还能不能过个好年!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上别家去偷?尽拿家里的算什么?就白时玥是宝贝疙瘩是吧!”

刘翠花唠叨的声音将时玥惊醒。

她刚坐起身,就看到刘翠花气势汹汹推门走进来。

刘翠花穿着暗红的棉袄, 花白头发低低扎着一束辫子, 垂在身前,一双眼睛里冒着怒火,在阴暗的光线下, 她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张张大口,张嘴就是吃人。

时玥睁着好看的眼眸,就这么看她走到床边, 刘翠花在小桌上翻找着什么,没找到才看向她,怒声道,“整天在家里还要涂什么药膏?给我!”

时玥被她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从口袋里将所剩无几的那支药膏拿出来。

“你这死丫头,到底用了多少!萝卜叶子糟蹋掉就算了,这药你怎么也当泥一样往身上刷?!”刘翠花一把抢过去,看到瘪瘪的膏体,更是心疼不已。

时玥吃的药,全都是白跃买的,即便不用刘翠花掏钱,她也依旧觉得像是在割自己的肉,暗地里没少骂白跃。

农闲时白盛会顺手挖一些草药回来,但是要耗费时间和柴火去熬,势必又被刘翠花骂几句。

时玥满脑子想起的都是刘翠花粗哑的骂声。

“二哥好像又去过卫生所拿药,还有那些中药,是城里带回来的,肯定要花很多钱吧……”白小雪站在门口小声说着,“二哥什么都没带回来,尽带一些药,每年都是这样……”

白小雪煽风点火,一下子将刘翠花这个炸药桶给点燃,“吃吃吃,整天灌药,多大的家还不照样被吃垮?!”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白盛刚回来没多久就被训了一顿,此时身上沾满黄泥浆,微微弓着背,老脸上鲜少有笑容。

刘翠花一把将他扯过来,让他好好看着床上要死不活的女儿,“好啊白盛,你现在是嫌我说话不中听?你不着家不管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说的不对吗?这么娇贵的孩子谁养得起!”

白盛愣是一句话说不出。

他低头看到小女儿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心里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子。

时玥擦一下眼泪,抬头看白盛,从被窝里将红肿的手抽出来,“爸,对不起,我总是生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三姐的药膏涂完的,只是冻疮太多了……”

她话没说完就哽咽住,眼泪更加汹涌。

“玥玥。”白盛连忙凑上前来安慰,“这不关你事……”

他平日里忙得要命,也不知道多久没跟小女儿说过话,而且小女儿常年生病,不能出门,性子也内向怯弱,还从来没有哭过成这样,现在怕是被刘翠花吓得不轻了。

他看到她红肿的手指,听着她沙哑脆弱的声音,更是有些心疼。

她能有什么错呢,都怪老天没有善待她,怪白家没法让她好好养身体。

刘翠花看得父慈女孝的一幕直窝火,“死丫头你还知道哭,那进口药膏都没了,我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