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都还没好全,徒儿怎能放心离去。”施白面不改色地给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徒儿守着师尊,不会让任何无关人士来打扰师尊的。”

这般好意我心领,但还是大可不必如此。鸦非语无奈地想,却也不舍得开口拂了小徒弟一片好心,施白的过去他虽无从得知,但也能从这孩子行为举止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猜测出大半。对着有悲惨经历的孩子,鸦非语总是愿意网开一面,便也没将他赶走,他垂落眼睫,无奈叹息:“罢了,你留便留吧,但不必一直守着我,睡一会吧,你也没好好睡过。”

“不用了,师尊。还是师尊重要,徒儿不用睡也没关系。”

“你想打坐修炼?”

“不,徒儿单纯地想呆在师尊的身边。”

话里话外流露出的依赖与信任终究还是让鸦非语一再退让,对这悲惨少年的同情心又多加几分,是怎样的经历才能养出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乖孩子?他曾经究竟失去了多少?

房内陷入一阵沉寂。过了一会,鸦非语缓缓道:“你过来。”

施白闻言一愣,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鸦非语身前。只见眼前床帘中间开了个小缝,一只瘦削的手探了出来,施白尚在愣神,便听见一道冷清如泉的嗓音:“你蹲下来一点。”

这是……要做什么?

施白心中困惑,却也隐约有了猜测,因而激动地半蹲下来,将自己的脑袋蹭到了鸦非语掌心之下。果然,那只手只是迟疑了一会,便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这并不是结束,他顺着头发的纹路,慢慢摸到施白的脸颊,没什么肉,很瘦,有些硌人,都是骨头。又摸到了柔软的耳羽,羽毛质量倒是还不错,大概是不久前刚换过毛,摸起来很柔软。

“乖。”鸦非语的声音低低的,“不用刻意讨好任何我,不管怎样,你还是我的徒弟。”

“去休息吧。”

一眼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安与彷徨,施白被这言论震得浑身一僵,随即一下脸红了。还好隔着床帘,鸦非语是看不清的,只能看到这原先腼腆又拘谨的少年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倒是没随意告别,而是郑重其事地道了谢,故作从容地离去了。当然,如果脚步没有凌乱得好像醉汉一样的话,鸦非语会更相信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关上。月光被阴云遮挡,终于是变得昏暗了。不知不觉都到了晚上,鸦非语掀开床帘看了看,再放下。

夜已渐深,蝉鸣是夜的安眠曲。

他闭上眼睛,身上的疲惫与酸痛似乎都离他远去。

一夜好梦。

……

叶迟醒来的时候,施白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