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墨,太仓笔,先皇后的母家宋家曾是书香世家,先皇后生前喜爱文墨,皇帝又对其情义深重,即使斯人已逝,也要笼络八方珍宝供奉在她的牌位前。
洛久瑶看着牌位前琳琅满目的文墨物什,企图从中窥探几分关于已逝之人的轮廓。
可她太模糊,早已经在千篇一律的言辞中变成了一道单薄的影子,再具象不起来了。
许久,洛久瑶转身离去。
秦征转身跟上。
他走在她身后,有路经的宫侍瞧见,抬首又低下,循环往复,想瞧又不敢多瞧的模样。
谁也不先开口,走出一段距离,洛久瑶终于道:“听闻往年的清明祭祖世子都不会来此,今年为何跟来?”
秦征却问:“你探听过关于我的事?”
洛久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一瞬,道:“世子的名讳在宫中可谓尽人皆知,更别说今时今日,随便从闲聊的宫侍口中听一句便能知道了。”
秦征又问:“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自从在花朝祭春时彼此知了底细后,如今只二人独处,他连从前见面时的称呼也舍去了。
“可惜我没什么兴趣猜。”
顺着宫道继续向行宫外走,洛久瑶道,“世子拿出那枚黄玉时不同我兜圈子,现在反倒讲起这些弯绕来?”
秦征这才道:“是为了你而来。”
洛久瑶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轻飘飘道:“为我?为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才是。”
秦征不置可否:“你没有怨我?”
他的言辞含糊不清,洛久瑶一时分不清他在说哪件事,只道:“怨愤是没用的东西,世子早就知道不是么?”
秦征点头:“你说得是,那些的确没什么用处,能抓在手里的才最要紧。”
比如能为己所用的势力,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权柄。
洛久瑶径直道:“世子自西境来此的时候,前些时日与父皇求婚旨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秦征却不答,又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求这道旨意?”
洛久瑶终于侧首,瞧他一眼:“我问了,世子便会坦诚相告?”
秦征对上她的目光,反而垂首,换了敬语:“臣知无不言。”
洛久瑶却没有开口,只是继续朝前走。
已是申时,日光逐渐变作沉金的颜色,树影摇曳,缝隙中洒出些许碎光。
走至行宫外,视线所及是一段向下的山路。
“洛久瑶。”
秦征跟在后面,忽而唤她的名字。
他上前几步,与她并肩而行,道:“那些恩怨早已如过眼云烟,不管我们从前怎样,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才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