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就看着她笑。
她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脸上洋溢着明快的笑容。
种地的事情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用眼睛盯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帮她了。
杭九溪没法子,只能让他们跟着。
坐在地头——不能说她是坐着,她的大腿根部以下都是树根,两只胳膊从肩膀处开始变成了树枝的老妪,她撑着树根端居地头,宛若稻草人。
她朝杭九溪露出一个微笑,声音轻轻柔柔的:“有人说过不要对穷人太好,不然你就会拥有一群奴隶……你看现在你就拥有了一帮小奴隶。”
她的头发是浅金色的,被几个孩子洗得干干净净披在背上,瞳孔不知道是因为体内植入了植物,还是天生如此,泛着绿光。
杭九溪也笑了:“他们只是得到的东西太少了。”
老妪点点头,是啊——拥有的太少了就会把别人一点点善意看作是全部,恨不能剥开内心去回报对方。
可怜的人族。
老妪叹息一声,不知道是叹息几个孩子还是叹息她自己。
碧绿的山岗深处飘来浩浩荡荡的云层,遮住了明亮的阳光,给干净的农田里落下一层阴影。
老妪站直树根,准备往病房走——晒太阳的时间结束了。
一只翠鸟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啄食那里新长出来的嫩芽。
老妪轻轻挥了挥树枝,想赶走它。
它弄得她痒痒的,树叶是她的血肉长成,被鸟啄食会有点疼。
但是原本的轻轻挥动变成了带着异能狂暴地噼里啪啦甩动,火光四射。
稚嫩的翠鸟霎时间变成了一只烤鸟,连啼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去。
老妪从瞬间觉醒的嗜血冲动中回过神来,神情悲哀。
她喃喃转头,朝着杭九溪低声道:“……对不起。”她见过两次这只鸟与农场里的小鹰一起玩,它们应当是朋友——虽然这只鸟只是个普通的翠鸟。
她在无意中杀死了一只普通小鸟。
这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她体内植入的植物是反向变异的榕树,嗜血又暴力。没有理智可言,只知道运用本能杀戮,就连偶尔栖息在身上的小鸟都不放过。
老妪低声说:“过段时间就把我葬入山岗吧。”
等她再晒晒着温暖的太阳,
看一看身强体壮充满希望的人族,
听一听植物开花的声音。
就让她在黑暗里的泥土里偿还这一切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