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她给了他一个眼色,谢方行看着她,慢慢垂眸,接着他俯下身子,坦然地将信拾了起来,重新放回袖笼。
他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可李意如却没由来地在他的举止中感知到他的小心翼翼。
“阿兄这次没有带你过去,莫非身旁还有其他手眼通天的门客?方才那信件上的字迹,像是女子所书?”
谢方行无声地与她对视,从容磊落地说道,“这是谢某的私信,与大王无关。”
“哦?”李意如故作惊讶,眼中蓄起些许戏谑的光泽,她挑眉轻言,“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能让谢先生这样珍视?就连一封信也要随身携带,以便时时观看。”
谢方行愕然了一瞬,面色转冷,干巴巴地说道,“殿下定亲了,这样好奇谢某的私事恐怕不合适。”
李意如颔首,撑起半边脸儿,状似无奈地看向他,水润的凤眸落着有几分刻意的失落,“谢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喜爱与人写信啊,莫非这个女郎就是谢先生将来的夫人?也对,谢先生过了二十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她咬着唇瓣,柔柔的声音放得越来越低,眸子中聚着委屈的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她喊他,“谢寒山,给我看看。”
明明知道她是在假装,想挟住命脉,要令他臣服。可他却仍然压制不住胸中汹涌的悸动,那些无措的胡思和酸涩的甜意充斥着整个身体,狰狞地叫嚣着,命令他为她献上一切。
“他”真的太没用了,谢方行的目光掠过案上雕刻精细的莲花,阖了阖眼,将信笺再次取了出来。
她的表演这样拙劣,白皙的小手触到信笺的那一刻,眸子里的委屈和可怜就云散如烟了,取而代之的是诡计得逞的得意。
这么多年,即使她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仍然会在不经意间中显露她本身的天真与笨拙。也许她就是“她”,从来都不曾改变。
李意如拿起了信件,看了谢方行一眼,“那我拆了。”
未等他回答,她便抽出了信纸,哗,好厚的纸。小娘子檀口轻启,表情认真地读完了三张絮絮叨叨的渔民日常。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信件,而是谢红鄢从东海寄过来的,谢红鄢将几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儿事无巨细地写进信中,只怕谢方行对她不放心。
“看样子谢先生和谢娘子相处得不错,如今你得了我阿兄的重视,何不把他们一并接到长安来,一家人远赴东海,背井离乡的,好不辛苦。”
提起家人,谢方行好似有几分恍惚,漫不经心道,“殿下不必试探了,你的猜想不错,昔年楚郢为私欲伤了我妹妹,长安城的诡谲风云本就与他们无关,远离些也无不妥。”
李意如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松动,试探着开口,“伤了?后来如何了,她可还好?”
果然谢方行面色黯淡下来,他耷下眼角,说道,“不太好,楚郢的手段和淄川王一脉相传,昔年我妹妹就在永宁坊的那场火中,而我一无所知,依然为他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