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襕衫上的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江照手上伞盖微微前倾,在宣宁头上的日光遮得严实,面上轻笑,旁若无人地看着宣宁的一举一动。
那小娘子翻翻捡捡,手中沾上了灰尘,只见她皱着眉头将小手一伸,那江二郎耳根通红,攥着帕子帮她轻轻拂去。
哼,真是个一秉虔诚的狗奴才,当初为一呈功名铤而走险的壮志,如今都软成这副贱骨头模样了。
身后一声轻蔑的哼笑,薛玉娘忙回头看,可谢方行神色如常,甚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笑道,“淄川王派人来给咱们府上的门客送点东西,让谢先生见笑了。”
谢方行客气了一声,走到宣宁和江照面前,说道,“某问殿下安。”
宣宁的目光完全沉浸在这方砚台,未看他一眼,随意一抬手,敷衍一句“本宫安”,而后绕开他又转向江照,声音微恼,“你看这个,像不像本宫从前送给楚郢的那块玉兔朝元砚?!”
谢方行眸中闪过了然之色,退到一旁默默等待。
宣宁送给楚郢的东西都是由江照经过手的,江照眼神轻闪,接过那砚台仔细看了看,断言道,“殿下,这方也是赝品。”
“也是?!”宣宁吃惊道,“你的意思是,我送给楚郢的是赝品?”
江照微微颔首,拿着那砚台一五一十地给她讲解起如何辨别宜兴澄泥砚的真伪,可宣宁显然心不在焉,那玉兔朝元砚是她从萧且随那儿要来的,怎么可能是赝品呢?除非是萧且随故意骗她!
她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萧且随一声,可想起那日他的眼神,心里又突突地跳,是了,他知道她要拿去送给楚郢,自然会有些私心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
这个傻子,她哼了声,嘟囔道,“罢了,还好是赝品,给楚郢那个伪君子用也正好合适!”
她想了想,又去看别的东西,三哥好大的手笔,这样多的好东西堂而皇之地送进公主府,显然是要离间她和徐骁,若是这些财物不足以让徐骁动心,至少也能让她对徐骁起疑心。
好个一箭双雕的恶毒主意,这定是楚郢的点子!可惜人家徐骁不是个能轻易收买的人,箱子搬过来,他看都未看一眼,径直回北院去见柳参事了。
她又上前一步,却发现日光剌剌地洒在肩上,回头一瞧,江照还拿着那砚台研究呢,她思绪一转,又回到伞下,问道,“你这样会分辨,当初你看出是赝品之时,可如实和楚郢说了?”
江照垂下眼,说道,“说了,所以世子已将它转手赠与江某。”
宣宁啊了一声,万没想到楚郢竟能一再刷低她的设想,从前的她究竟是被什么迷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