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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连珠纹瓷杯摔成粉碎,新裁的石榴裙上泼上了茶渍,长平公主紧紧攥着拳,眼睁睁看着飞翎卫将月清殿的朱色门扉重重合上。
粉蔻深陷手掌,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一旁的青衣无意看见,低声惊呼,“殿下…您的手…”
长平恍然未觉,仍盯着门扉发愣,青衣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她才回神过来,喃喃地说,“宣宁何能及我,为何从小到大,只要她无理取闹,阿耶就什么都肯依着她?”
青衣心惊胆战,暗暗用力掰开长平的手,轻声安慰道,“这几日宣宁公主病了,奴听闻,好似人都不大好了…官家不过可怜她,殿下且忍耐几日,戚妃娘娘必定不会让您被圈在这儿的。”
长平腾地转身,细长的凤眼泛上几缕红丝,“可怜她!她有什么可怜的?最爱抢我的东西,我不过抢她一次,她便能病死不成!?自小壮如牛犊,淋场雨又岂会病得下不来床,只有阿耶才信她的鬼话!”
“殿下!”青衣噙着泪珠,低声道,“这话可说不得…您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了肚子里的小世子。”
小世子…长平哼笑一声,轻抚在腹上,“他”哪里是什么小世子,她与“他”的父亲的事儿被戚妃发觉,“他”的父亲早不知躲到何处去了,杳无音信。
可如今能用这个孩子在背后捅宣宁一刀,又能拉拢荆西势力,也算一举两得。
而戚妃呢,使尽百宝不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眼下外边凶险难言,在这里待几个月却是最好的法子。
长平想到这里方才顺下一口气,情绪下落后,又觉得肚子空空,自有了这个孩子,就时常腹饿难忍。
血脉相连的柔情涌上心头,她望向窗外一株开得格外艳丽的紫鸢尾花,怡然轻笑。随后扬声喊人过来收拾,小心迈着步子回殿内用茶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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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连日降雨,陵川却传来好消息,堤坝虽然塌垮,可陵川县丞却早得了承江王的指令,提前转移了百姓,人员并无伤亡。
洪水退去后的家园重建还需承江王忙活,李槐受询几日,终于得以出狱,御史台外边撑着一排儿伞盖,李翠微和李册披着蓑衣,躲在马车檐下探头探脑。
裴缈一手搀扶着李意如,一手拿着帕子掖泪水,她虽气愤于楚郢的背叛,却仍不敢在李意如面前提起,只叹道,“殿下这个模样,倒比你阿兄还要虚弱几分,这下雨天的,你在家里等就是了,何必亲来,都已受了风寒,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多受罪?”
她看了看这密密的雨帘,劝说李意如回马车里边坐等,“心伤总有愈合时,可伤了身子就是实打实的一辈子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