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皇帝大婚是多大的事,满朝上下不吃不喝不睡都要至少半月才能筹备,即便这些都不顾虑,分封在外的诸王也来不及赶回来参加婚仪。只怕皇帝本人都未必信这个扶乩术。只是病急乱投医。
而且太后病重已是万死之局,这万一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谁敢说声不信,现成的一口咒死太后的锅就要背在身上。
皇帝又道,“虽说事急,婚姻大事还是圆满为上,宋渠同朕求娶老夫人掌上明珠,朕厚着面皮同老夫人开这个口——事发突然,其实对不住老夫人,请老夫人看着阿母,无论如何受了这个委屈。”
赐婚还可以说一声不配,如今顶着为太后祈福的名声,又如何拒绝?丁老夫人一颗心冰凉,便转过头看丁灵。
眼下再说不答应的话,那便是把丁府一门老小的性命放在火上烤——天子一怒,伏尸遍野。
丁灵慢慢转头,宋闻棠虽然跪着,却仰着头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目光笃定。他盯着她,如同盯着网中猎物。
难怪李庆莲不肯进来——板上钉钉的事,跟进来也是浪费时光。
丁老夫人半日等不来丁灵回应,认命地叹一口气,“陛下言重了。南嘉向来骄纵任性,做下许多荒唐事,我们只恐怕辱没探花郎,哪里敢有受委屈的说头?”
皇帝听懂了,含笑道,“老夫人深明大义,令人感佩,如今时间仓促,婚仪安排难免简陋,老夫人所受委屈,朕心中自然有数。来人——”
红衣内监悄无声息入内。
“丁府一门公忠体国,堪为百官表率。朕意——赏丁定远河间侯,食一品禄。丁北城着任龙禁尉副都督。”
丁老夫人强拉着丁灵跪下去,“谢陛下隆恩。”
皇帝含笑点头,“婚仪老夫人多费心,朕命太常寺帮着操办,虽仓促,三书六礼都要俱全。丁小姐既册着陆阳女君,如今又为南安王爷守灯,便从南安王府以郡主之仪发嫁吧。”
南安王爷早死,又无后人。皇帝一句话约等于把偌大一个王府送与丁灵做了娘家。丁老夫人大喜过望,大声道,“臣妇谢陛下隆恩。”
宋闻棠便也跪下,大声道,“臣谢陛下隆恩。”
丁灵忍不住要说话。丁老夫人紧紧挨着她,稍有所觉便拼死命攥住。
外间一人叫道,“陛下。”
皇帝正要起身,闻言应道,“庆莲么?进来说话。”
门帘从外头掀开,李庆莲低着头走进来。皇帝看他神气不对便道,“热得很,外头让旁人守着便是。”
李庆莲不答,“陛下,大伴回来了,在外求见。”
丁老夫人生生一个激灵,转头便看皇帝。皇帝脸色比她还吓人,正要坐下去时僵在原地,“大伴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便道,“快请进来。”转头不耐烦地向屋子里三个人摆手,“都出去。”
皇帝显然没工夫再理会这一茬,丁灵一肚子怨气只能忍下去,任由丁老夫人拉着,同宋闻棠一前一后出去。三个人堪堪出了院门,便见菩提林里身着朱红绣蟒曳撒的男人走出来,因为过于消瘦,玉带束出的腰线不堪一握,衬着过于白皙的面庞和随风鼓荡的马面衣摆,男人看上去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是阮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