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莲走来,见阮殷摔在那里,疾步上前,“爷爷这是怎么了?”便摸他面颊,烫得缩手,“怎么就烧成这样……传太医,太医——”
阮殷攥住,“别出声。”他用力撑起眼皮,“记着这是在宫里——悄悄命人送我出去便是。”
“爷爷!”
“我没事。”阮殷喘一口气,“离开这鬼地方,我就自由了……你走——”他用力推他,“你走——快!”
李庆莲其实都懂,只能一步三回头离开。太后病重,宫中禁止车马行走,只能从内宫监寻两个心腹,斗篷遮着,背着阮殷拣僻静处出宫。阮殷烧得绵软,连头都抬不起来,视野中是皇宫一平如水的清砖,坚硬的砖石在他目中居然似水波荡漾扭曲,一层一层地漫上来——占据他全部视野。
自由了。
终于自由了。
……
阮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榻上。丁灵正低着头看着他。他立时觉出欢喜,“……丁灵。”便去勾她手臂,想让她拥抱自己。挣动半日只指尖颤了颤,阮殷顿觉泄气,“丁灵?”
“怎么?”
“你……抱抱我。”
丁灵果然倾身上榻,手臂穿到腋下托起男人半身,让他伏在自己怀里。阮殷搭在她怀里,便心满意足地闭一闭眼,“丁灵……我终于能走了。”
丁灵握着男人细瘦的肩臂,“我听说了,皇帝怎么会轻易松口?”
“我去南宫,不去西州。”阮殷道,“他自然就放过我。”
“西州?”
“是。”阮殷贴着她,“西州是北穆王的封地,以前我不晓事,想着出了宫去西州避难,犯了皇帝忌讳。”
丁灵一听便懂,“皇帝虽然猜忌老祖宗,老祖宗的本事他还是认的,不然不会一听你去西州,便要除掉你——可是北穆王不是皇帝亲姨母吗?”
“天家连父子都不算……姨母算什么?”阮殷道,“若不是皇帝当时年幼,齐相又疯了——便连齐相留在西州也是绝无可能的。”
丁灵沉默。
“放心……北穆王毕竟是皇帝亲姨母,西州是皇帝的大依靠,北穆王和齐相又都是极聪明的人——不会有事。”
“我不管旁的人。”丁灵道,“我担心你。”
“我……怎么?”
“你烧了三日了。”丁灵道,“今日再不醒,我只能去请李天师来。”
阮殷听着,忍不住笑出声,“姑娘还记得说过什么?”便板起脸,学着丁灵口气道,“你同这种东西一处厮混,还要脸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