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坏我大事的人——被我要么打杀,要么撵走, 我用得上的人我委以重任, 我不管他眼下有没有功名,是不是出身门阀, 用这个人合不合规矩, 会不会被人诟病。”阮殷一个人说了很久,丁灵始终没有声音,他自己便慌乱起来。沾了血的手不敢碰她, 他便用力挣起身体,抻着颈子追寻她的视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丁灵平静道, “你疯了吗?”
“没有。”阮殷断然道,“你相信我,我死过一次, 我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 我没有疯。”
“那不就行了?”丁灵道, “你接着说。”
阮殷一滞, “什么?”
“说完。”丁灵波澜不惊道,“你说你就要死了,是因为什么?太后不治身死?”
阮殷眼珠震颤。
“谁要杀你?谁要毁你清白?”丁灵道, “是谁?是不是皇帝本人?”
阮殷惊疑不定看着她,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就取得她的信任, “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天底下哪里有你这么勾人的疯子,若都像你疯得这么别致靠谱, 早就天下大同——你怎么了?”丁灵去握他的手,抓了满手血,她托着男人血肉模糊的手掌,声音瞬间拔高,“受伤怎么不说?”便手忙脚乱下榻去拿伤药。
阮殷不说话,他看着她忙碌,慢慢生出恍惚——这么一点小伤就叫她如此紧张,等他最后被分作尸块,她不知道会有多么难过——不能叫她看见。
即便再叫人五马分尸一百回,也不能叫她看见伤心一次。
他低着头,看着她给他微不足道的伤处包扎,“丁灵,你去陆阳吧。我如果能逃过一死,就去寻你。”
丁灵蹲在阮殷身前,用白布裹伤,仔细打一个结,“你若不走,我必定是不走的。”她说,“你若是被杀了,我不得留下与你收尸——”
“丁灵!”
“怎么了?”丁灵道,“你都不忌讳,倒怕我说?”她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就要死所以才要撵我走?”
阮殷看着她便觉依恋,慢慢倾身过去,扑在丁灵肩上,“是的……我就要死了。”
丁灵倚在榻上,抬手抚摸他单薄的脊背,“因为什么?”
“我不记得。”阮殷摇头,“罪名念了一个时辰,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