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双手拢住男人瘦削的身体,感觉男人滚烫的泪痕打湿自己衣衫,挽住他道,“别哭,都过去了。”
男人抖一下,越发汹涌地哭起来,他的哭泣始终没有半点声音,若不是丁灵这么紧地贴着他,根本不能知道。丁灵慢慢蹲身往下,将男人整个拉入自己怀中。
男人身不由主扑在丁灵肩上。丁灵始终一言不发,任由他又哭了许久,直到男人完全安静下来,丁灵抬手碰一碰男人细瘦的颈项——烫得跟鬼一样。
昨夜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烧起来了。
丁灵无声叹气,“祖宗,我们回家,好不好?”
过度的哭泣让男人头脑昏沉,半日才道,“……我想留在这里。”声音嘶哑,好似被铁砂纸打磨过。他应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得不轻,贴在丁灵耳畔气声道,“……我不想走。”
“你想留在这里,做一辈子野人?”
男人贴着她,轻轻点头。
“做野人也要寻个好地方,这里怎么行?”丁灵出来这么一会儿都被往生潭罡风吹得头疼,这人吹了半日,回去必定又一场大病——她稍微想一想便觉心梗,催促他,“跟我回家。”
丁灵站起来,俯身拉他。男人挣一下,双膝发软,身体便往下坠。男人仰起脸,哑声道,“我……走不动……”
丁灵今日第一次看见他的面貌,男人瘦得可怜的一张脸通红,双目,双唇,连鼻尖都是红通通的,颊上两抹诡异的霞色更是红得夺目,这样一张脸衬着没有血色青筋暴起的瘦得可怜的颈项,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虚弱凄惨的病人,仿佛日薄西山。
丁灵看不下去,俯身斗篷兜帽拉起来,将他整个遮住。向立在远处的阮继善打手势。阮继善急匆匆过来。
丁灵道,“你背着他走。”
阮殷一个“不”字刚出口,丁灵道,“让他背你,你要尽快回去看大夫。”又道,“再病倒——还不是让我担心?”
阮殷偃旗息鼓。阮继善背他起来。丁灵道,“昨夜那个山洞出去有通路,我们从那里出去,省得再爬千石崖。”
阮继善点头,“是。”
丁灵握一握阮殷发烫的手,“回去还早,你睡一会。”便在前引路。一行人穿过石洞,果然有一条漆黑的甬路,阴冷的风扑面而来。丁灵忧心忡忡看着昏睡的阮殷,便命,“点个火。”
净军点起数个火把,甬路变得明亮,寒气也消散许多。只是道路湿滑,一群人唯恐摔倒,都不说话,小心翼翼走。不知走多久,前方亮光突现,阮继善欢喜道,“是出口。”
丁灵欢喜道,“我们出去。”便一马当先在前引路,穿过石隙眼前一片碧绿的山谷,刚冒出头的草芽还未褪尽鲜嫩的黄色,阳光下勃勃舒展,碧毯一样铺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