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夫人哄着她,“等熬出来你这身份就不一般,前头的事谁也不会提,有南安王府,必定说个好人家。”
丁灵岔开话,“阿奶不住寺里了?”
“老祖宗都大安了,我还住什么住?”丁老夫人满怀遗憾道,“我其实不想回……你们不懂,寺里当真清净,又自在。”
丁灵暗道果然是人都想图个自在,“阿兄不在家?”
“北城现如今可忙碌。”丁老夫人道,“龙禁卫捉了害群之马,比前头整肃百倍,如今的提督曹绪是老祖宗门下,跟在后头叫干爹的——我看龙禁卫的差使不比以前,要出息了。”
丁灵心中一动,龙禁卫经过岁山一役,已经成为阮殷囊中之物。内外御城总共三支驻军——东厂,净军,龙禁卫。如今肉眼可见都是阮殷门下。
如果愿意,说不得皇座都能翻过来。所以阮殷究竟是如何锒铛入狱,还为了一个离谱的缘由——以阉人之身玷辱首辅夫人?赵砚那位夫人她见过,只怕跟阮殷亲娘得是一辈。阮殷除非疯了,否则如何跟她搅在一处?
丁灵百思不得其解,陪丁老夫人用过午饭,丁老夫人备了个食盒塞给她,依依不舍放她回去。丁灵从府门出来,门上家丁跑过来打千儿,“姑娘有个姓宋的南并州旧识?”
姓宋——只有宋闻棠。丁灵问,“怎么了?”
“来递过两回帖子。”家丁道,“同他说姑娘不在家,问他什么事,不肯说。”
“帖子呢?”
“听说姑娘不在家,带走了,就没留。”
丁灵恐怕宋闻棠遇到难处,回去时特意往南条胡同绕着路走。胡同极狭窄,丁灵下马牵着入内。沿路打听,总算问到地方——在胡同后巷院落赁了一间屋。极狭小,门口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转身,马匹都进不去。
丁灵便萌出退意,打算先回去,改日步行过来。这边刚要走,身后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宋闻棠单手端着一盆水走出来,看见她大喜过望,“丁灵?”
丁灵含笑站住。宋闻棠也瘦了一些,仍是那样,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书生袍,干净,朴素,因为生得俊俏气度不凡,便这等衣装看着也觉并非池中物。丁灵指着食盒,“节下家里做的点心,给你送些尝尝。”
“你进来坐……”宋闻棠放下盆,扎煞着手转一圈,“这地方太局促,连坐处都没有……我们出去说话。”转过身掩上门,“我们去外头。”
巷子窄得连并肩走都不能够。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到御河边上立定,丁灵察觉宋闻棠仓促出来,只穿着家常薄袄,大雪天大衣裳都没有,指尖冻得通红。便把食盒给他,“你穿得太少,赶紧回去,我改日再过来寻你说话。”
宋闻棠不肯接,“我不冷。你难得来一回……你别嫌弃这里地方简陋,还是有好去处——前头汤饼铺子滋味不错,许多人特意找来吃,我们一处去吃,好不好?”
丁灵略微踌躇,便答允,“那你回去穿件衣裳。”见他仍不动,便把食盒塞给他,“我在这等你。”
宋闻棠展颜微笑,“你等我。”伸手去接。